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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桑瓊卻一把按住銀錠,輕笑道:「且慢,先把口信說出來看看值不值得二十兩銀子?我妹子慣會胡花錢,做哥哥的卻不跟她一樣傻!」

  夥計知道桑瓊已有不悅之意,臉上不禁一陣紅,訕訕道:「「姑娘沒有時間多說,只囑小的轉告相公,她因意外變故,不能等候相公,請相公儘快趕去龍溪,在鎮西臨江樓茶館見面,假如見不到,那就表示她們已經先走一步,並且可能已遇危險,否則,人縱不見,也會在臨江樓留下音訊位址……」

  桑瓊神色微變,截口道:「我且問問你,我妹子經過這兒的時候,是單獨一個人?還是另有同行的人?」

  夥計道:「只有姑娘一個人,看她神情好像很急,曾經問起,有沒有看見另外兩位姑娘和一位老人家從城中經過?」

  桑瓊注目問道:「你怎麼回答她?」

  夥計道:「小的實話回答!大街上往來的客人太多,沒有留意到那麼兩位姑娘和老人家。」

  桑瓊又道:「她除了約我趕快去龍溪臨江樓見面之外,還有其他囑咐嗎?」

  夥計搖頭道:「沒有了。她很像急於去追那老人家和另外兩位姑娘,只在小店匆匆用了些點心,便催馬向西去了。」

  桑瓊沉吟片刻,將銀錠擲給了夥計,沉聲道:「這個賞給你,煩你也替我備辦些點心,馬匹上料,牽到門前來,要快……」

  夥計怔道:「相公不歇宿一夜再走?天寒地凍,只怕夜裡!」

  桑瓊揮手道:「少廢話,快去準備!」

  那夥計揣了銀子,喏喏連聲退去,不久送來麵點,桑瓊一面吃,一面心裡暗忖道:歐陽玉兒先我兩天路過商城,必然是為了劍魔甘道明任性狂斷,現已連夜馳往西堡,難怪途中會毫無訊息,甘道明孤傲偏激,不通情理要是被他先趕到西堡,少不得跟璿機秀士鄧玄一語弄僵,彼此翻臉,無論如何總是增加困攪的事。

  但是,歐陽玉兒怎會跟劍魔甘道明及雙燕分散?雙燕怎會勸阻不了劍魔?如此重要的事,歐陽玉兒竟連一封親筆信函也來不及留。僅憑十兩銀子,隨意託付一個客棧夥計?未免也太粗心草率,使人猜不透緣故!

  他素知歐陽玉兒行事慎密細心,墨燕和黃燕也都是玲挑剔透的女孩兒,居然鬧到手忙腳亂,必定另有意外原因,這一想,越感時機急迫,頃刻不能稍緩。

  匆匆食畢,跨出「永福客棧」,已是萬家燈火時分。桑瓊毫未遲疑,加上一鞭,縱馬穿城而過,連夜直奔桐柏,卻做夢也想不到馬鞍上原有一塊鏤著「巢湖總寨」的小銅牌,已經不翼而飛了。

  更想不到的是,當他單人獨騎離去不過一個多時辰,商城東門又緩緩馳來四匹健馬;馬上一老三少,赫然正是劍魔甘道明和北宮三燕。

  劍魔甘道明和三燕都是滿身風塵,顯系剛到商城,歐陽玉兒更不住弓頤張望,焦急地道:「三姊,四姊,你們看他會不會走岔了路?要不然,怎麼到現在還追不上他呢?」

  墨燕膘了她一眼,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別這麼急好不好?這兒是由皖人豫第一個大縣城,我猜他准在城中過夜,決不會連夜上路,事情再急也急不到那樣,何況,他也該等等咱們才對。」

  歐陽玉兒道:「話雖不錯,但城裡有多少家客棧,咱們怎知他住的哪一家呢?」

  墨燕笑道:「所以不能太急,必須慢慢一家一家去找呀!」

  歐陽玉幾道:「都快半夜了,那要找到什麼時候………」

  黃燕接口道:「五妹,別聽三姊逗你,商城能有多大?像樣的客棧決不上十家,咱們先問幾處,實在找不到時,可以在靠近西城出城必經之路附近落店,明天早些起來,還怕截不住他麼

  正說著,已近永福客棧,門前布簾一挑,那名夥計疾步迎了過來,攔住馬頭一哈腰,笑問道:「敢問姑娘們,那一位是天壽宮的玉兒姑娘?」

  歐陽玉兒應道:「我就是啊!有什麼事?」

  那夥計故作欣喜之色,道:「小的奉桑相公之命,已經替!」娘們準備妥上房,請姑娘們入店歇息。」

  歐陽玉兒大感驚喜,笑道:「果然被三姊猜到了,桑哥哥不但歇在城裡,還替咱們預先訂妥了房間,根本不須咱們去找他了。」

  墨燕和黃燕含笑未答,劍魔甘道明卻冷笑道:「小輩居心叵測,盡會在這些瑣事上用功夫,跟他老子大不相同………」

  歐陽玉兒忙道:「甘叔叔,您老人家怎麼又來啦?您不是答應過侄女兒,一切都等擒獲豔琴賤婢之後,再論是非嗎?」

  甘道明道:「不錯,我答應過你,否則怎會跟你們同行。」

  歐陽玉兒道:「那您老人家就多看侄女兒薄面,多忍耐些,別總是冷言冷語的諷刺人家。」

  甘道明灑道:「叔叔只是看不慣他這種小殷勤,好啦!看你的份,咱們撇開不提,先進去喝幾杯暖暖身子要緊。」「

  歐陽玉兒這才嫣然一笑,甩蹬落馬,大夥兒把坐騎交給了店夥,邁步進人永福客棧。

  那夥計忙著安排酒菜,又請三燕和劍魔甘道明看過房間,歐陽玉兒不見桑瓊,便喚住夥計問道:「哪位替咱們訂房的桑相公呢?」夥計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一小小銅牌,雙手遞給歐陽玉兒道:『嗓相公並未留宿,只替姑娘們訂妥臥房,便匆匆走了,臨行留下這件東西,要小的給姑娘們轉個口信。」

  歐陽玉兒見銅牌上鏤著「巢湖總寨」字樣,不禁詫問道:「他怎麼說?」

  夥計道:「桑相公吩咐小的接待姑娘們在小店候他三天,他因為突然發現幾個人,已經折往大別山區,預計三數日才能回來,如果屆時未返,就請姑娘們先走,不必再等他了。」

  歐陽玉兒一怔,訝道:「你可知道他發現了幾個什麼樣的人?」

  夥計搖頭道「這個桑相公倒沒有交待,據小的猜想,可能是兩位男子和一位姑娘……」

  墨燕岔口問道:「你怎知是兩個男子和一位姑娘?」

  夥計笑道:「小的只是猜想罷了,因為桑相公正坐在店裡喝著酒,忽然看見三匹馬從店外經過,連忙留下這塊銅牌,急急跨馬跟下去了,那三匹馬上,乃是兩男一女……」

  墨燕未等他說完,扭頭一望客店店門,搶著又問:「桑相公是什麼時候落的店?那兩男一女又是什麼時候從門外經過的?」

  夥計訥訥道:「好像是在傍晚以前不久………」

  墨燕臉色一沉,叱道:「你身為應客夥計,客人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去?理當明確時刻,有什麼好像不好像?」『

  夥計面上一陣紅一陣白,苦笑道:「確是將要入夜前不久,那時店裡正準備開晚飯,所以未能留意到準確時刻!」

  燕墨冷笑道:「既是天色將晚,店門又有厚布垂簾掩遮,桑相公坐在店裡,怎能看得見街上經過的人?」

  夥計道:「原是桑相公正喝著酒,聽見外面有馬蹄聲響,大約他以為是姑娘們來了,掀簾張望,才發現那兩男一女。」

  墨燕道:「那時候,敢情你也正在門邊?」

  夥計笑道:「小的自是盼望主顧上門,所以也忍不住掀起布簾張望了一眼……」

  墨燕哼了一聲,冷冷道:「你很聰明,只望了一眼,就知道人家是去大別山區?」

  那夥計急忙分辯道:「不!去大別山區是桑相公吩咐的,並非小的信口胡謅……」

  墨燕微笑道:「這麼說,桑相公問過他們去處了?」

  夥計記道:「桑相公也是臆測的,因為那三匹馬是向南方去,商城南方,只有大別山區……」

  歐陽玉兒笑著勸道:「三姊,別逼著問他了,他替桑哥哥傳話給咱們,總是一片好意。」

  夥計接口道:「小的不敢欺騙各位姑娘,桑相公賞賜小的二十兩銀子,叫小的務必等候各位把話轉達,其中許多地方,小的真正不太明白。」」

  歐陽玉兒道:「你不要害怕,我這位姊姊只是想把事情問清楚,並無惡意,你儘管據實說,咱們會加倍賞你。」

  夥計道:「小的句句都是實話,姑娘們即使不相信小的,總該相信桑相公留下這塊信物不會虛偽吧!

  這時候,劍魔甘道明正把玩著那塊小小銅塊,聞言冷笑道:「不假,這的確是巢湖總寨的東西,但它不過是一塊馬鞍上用的號牌,桑瓊小輩竟拿來充作信物,真正無禮之極!」

  那夥計聽了這話,頓時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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