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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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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衣少年哽咽道:「這不能怪她烈性,只怪我一意追求虛名,疏忽了一個女孩子最起碼的願望,她們未必期盼丈夫名揚四海,卻願夫妻長相廝守,永不分離……可憐她仰藥自盡時,已有三個多月身孕…、一屍二命,這就是我爭強好勝的報償……」 他越說越激動,一按劍柄卡簧,龍吟一聲,抽出了長劍,屈指輕彈劍身,眼中熱淚已紛紛而落,瞑目仰天長歎,哺前又道:「青鋒濺血,殘殺無休。假如沒有這一身出類拔革的武功,又何至落到這般淒慘境地,噩夢雖覺,悔恨已遲,現在,虛名在哪兒?勳業又在哪兒?」 語聲甫落,一抖手臂,寒光疾閃,手中長劍忽然電掣般脫手向窗外擲了出去,筆直射中三丈外一塊大石,劍身竟然沒人石中大半。 藍衣少年帶淚狂笑道:「這就是臥龍莊名震天下的『駁劍神功』,這就是名!哈!哈!哈……」 老和尚臉色頓變,拂袖長身而起,左腕疾探,一把向藍衣少松挽了個雲發,襯托得清麗絕俗,風姿嫣然,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左右閃動,蓮步款款,直向大殿行來。 迎面阻路僧人雖眾,那白衣女郎卻視若無睹,似乎毫不在意,步履移動間,仍然那麼婷婷有致,婀娜從容,近百名僧人,被她威儀所懾,竟不知不覺連連退後。 轉瞬退到殿前石階下,群僧忍不住同聲吆喝道:「女擅越再不止步,休怪貧僧等要無禮了!」 白衣女郎螓首一揚,眼中閃射出一抹冷峻的笑意:「就憑你們,未必便攔得住我!」口裡說著,腳下仍然未停。 群僧一聲怒叱,迎面十餘柄戒刀嗆嘟出鞘,刀光耀眼,疾向女郎卷去。 那白衣女郎鼻中輕輕冷哼了一聲,披風一展,兩隻纖纖素手已閃電般探出,只見她玉腕柔若無骨,指挽蘭花,伸縮之間,連彈數次,迎面十余名僧人竟如被電掣,當當當,戒刀一齊脫手墮地,各自捧著手腕,踉蹌疾退。 群僧驚叱聲中,白衣女郎雙掌遽收,怡然抖一抖披風,人已穿過重圍,到了殿階之上。 老和尚冷眼瞥見那白衣女郎披風展動之際,裡面緊身衣胸襟上,赫然繡著一隻展翅翱翔的五色彩燕,心頭一震,慌忙閃身而出,合十笑道:「阿彌陀佛,女檀越好精純的『彈指飛星』手法,想必是來自燕京天壽宮吧?」 那白衣女郎聞聲側目,仿佛微感一怔,明眸連閃,反問道:「大師父法號是——」 老和尚躬身道:「老衲淩鏡,禿為本寺住持,六年之前,曾與天壽宮宮主歐陽施主有過一面之緣。」 白衣女郎「哦」了一聲,眸子裡神色才略見緩和,嫣然道:「你認識我爹?」 老和尚合掌深深一禮,道:「仰慕已久了。」 白衣女郎黛眉輕揚,接口道:「那再好不過,我有一件事,正要問問大師父……聽說金陵臥龍莊桑瓊公子,現在在寺中?」 老和尚精目一亮,點點頭道:「不錯……」 那白衣女郎搶著道:「聽說他要削髮出家?」 老和尚又點了點頭道:「不錯……」 白衣女郎又截口急問:「大師父答應他了嗎?」 一連三個問題,問得淩鏡大師幾乎來不及回答,這時才能從容淡淡一笑道:「佛門雖然廣大,卻不是輕易進得來的,桑公子一代奇俠,來此三日,皈依意志頗堅,但老袖卻還沒有答應為他剃渡……」 那白衣女郎聽了這話,如釋重負,長長籲了一口氣,眉宇間頓時湧現出一抹笑容,說道:「這麼說,我來得還不算晚,他現在什麼地方?大師父快帶我去見見他。」說著,舉步便待向殿中走入。 「且慢!」 淩鏡大師倒跨一步,冷冷將她攔住,正色道:「女檀越此時不能見他…」 「為什麼?」 「桑公子在半個時辰之前,一時激動,自點心脈,破散了一身真氣,此時正在……」 一那白衣女郎神色遽變,蓮足一探,猛可欺身上前,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扣住了淩鏡大師腕脈,激聲道:「你說什麼?他…·他……」』淩鏡大師目射異光,但卻平靜地答道:「老納是說,桑公子一時激動,業已自點心脈,破散真氣,失去了一身內功。」 白衣女郎深深一震,一雙晶瑩澄澈的秀眸,灼灼逼視在老和尚臉上,就像要看穿他的內心,以證這話是真是假? 老和尚神閒氣定,一派肅穆,顯而易見,所言決非虛詞。 她由驚而懼,由懼而悲,秀眸中熱淚轉動,直欲奪眶而出,但她不愧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喚首一昂,閃閃淚光,竟被她硬生生忍了回去,鬆手退開三步,仰面說道:「無論如何,我要見他一面,我不辭千里趕來,雖然晚了一步,但是……」 說到這裡,嗓音已有些硬咽,她頓了頓,神色突然變得出奇冷峻,聳聳眉,又道:「佛門慈悲,與人方便,大師父又跟我爹相識,想來不會見拒吧?」 淩鏡大師暗暗皺眉,道:「桑公子此時意冷心灰,任何情緒上的激動,對他都有害無益,何況——」 白衣女郎截口道:「不!我一定要見見他,那怕只是暗中望他一眼也好。」 淩鏡大師沉吟片刻,終於歎了一口氣,道:「也罷,既然女檀越立意要見他一面,必須答應老油一個條件,桑公子才服了藥,這時正昏睡未醒,探望則可,卻不能驚擾了他。」 白衣女郎點點頭:「我答應不驚動他就是了。」 淩鏡大師揮了揮手,示意殿前驚凜相顧的二代僧人散去,然後轉身帶路,繞側殿,穿曲廊,不多久,來到客房門外。 那小沙彌仍然守候在房門口,一見方丈,慌忙垂手肅立。 淩鏡大師輕聲問:「醒過了嗎?」 小沙彌搖頭道:「沒有,弟子一直守候在這兒,房裡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淩鏡大師回頭又對白衣女郎叮嚀道:「他真氣散破,身體虛弱,老油已用少林至寶『大檀丹』替他護住心脈,又以本身真氣,為他打通全身經脈,才使他安睡片刻,女檀越務必輕聲,不要驚醒了他。」一面說著,一面輕輕推開了房門。 白衣女郎好像迫不及待,房門才開了一縫,便連忙側身而人。 小榻之上,一被隆然,那來自金陵臥龍莊的藍衣少年桑瓊,雙目緊閉,仰面躺在榻上,呼吸細微,面泛淡金,正陷昏睡中。 白衣女郎伸出顫抖的手,似要試試他的鼻息額溫,但才伸到半途,又不期縮了回來,凝目注視有頃,那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籟籟而落。 只見她淚如滾珠,嘴角牽動,仿佛在呢前些什麼,卻又聽不見半絲聲音。 默默啜泣良久,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嘆息,淩鏡大師充滿關注地說道:「世事多悲苦,女檀越不要太傷感了。」 白衣女郎聞言一驚,喚首微揚,立刻整容止悲,重又恢復了先前的冷傲神態,緩聲問道:「大師父剛才說給他服過什麼丹藥?」 「少林珍寶『大檀丹』。」 「哦——那東西有效嗎?」 淩鏡大師一怔,道:「大檀丹是武林至寶,功能起死回生,專抬各種內傷,名列舉世三大奇藥之一,老袖僅有的一粒,還是七年前承少林方丈慧慈大法師相贈,女檀越不要小覷了它。」白衣女郎眼中一亮,道:「這有何難,我馬上到少林寺去,再要它十粒二十粒來。」 淩鏡大師苦笑道:「女擅越想得太簡單了.少林大檀丹奇珍靈物,普天下共僅五粒,武林人物夢寐以求.連一見尚且不易.何況求取,而且就算女檀越能一次將其餘四粒靈丹一併取來.對桑公子也沒有多大益處。」 白衣女郎駭然道:「您是說.縱有大增丹.也不能使他恢復散破的真氣了?」 淩鏡大師道:「心脈阻塞,真氣散破,豈是單靠藥物所能恢復,不過,老衲自信投藥及時,已經替他護住內腑,如果淤血不反流,百日之內,還來得及另設他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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