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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再回頭審視林中別無異狀了,便匆匆將那包裹解開,包裹一層層盡用破裂的衣物包紮,解到最後,出乎他意料之外,赫然是一叢毛髮,別無他物,他將那一叢毛髮湊在眼前細看,只覺毛泛紅色,好像似在那裡見過,心中一陣轉,猛然間,使他大吃一驚,差一些叫出聲來:呀!這不是赤發太歲裴仲謀的頭髮麼?

  經他這一設想,果然越看越對,再不會錯的了,他在清風店上親眼見過裴仲謀這一頭與眾不同的紅頭髮,但他的頭髮,又怎會被人包在包裹中?莫非他……他已經死在誰手裡了不成?

  他被這一出乎意外的刺激擾得心情突然緊張了不少,迫不及待忙將懷裡的那團布絹取出來,打開一看,更使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原來這布絹正是他在榆次縣城外曠野中失落了的另半幅「藏經秘圖」。

  這半幅「藏經圖」依然故我,毫無缺損,但在圖的反面,卻被人加注了幾個字,那是用血寫成的「來晚了」!三個大紅字跡。

  當日在榆次城外失落了這半幅秘圖,更經遍尋不得,現在怎麼又會到了九峰山荒嶺上?而且,又是誰在圖後加注了字跡?難道,真的來晚了?「達摩奇經」已經被人先行得去?

  許多疑團,在他腦際難以解開,自然,他不知道這半幅秘圖落在林惠珠手裡,更利用此圖為藉口,誘出柳媚,要毀破柳媚的似花容顏。

  他大聲在林子裡叫道:「是哪一位高人隱身林間?既蒙還圖示意,為什麼不肯現身一見呢?」

  但是,反復叫了幾遍,林子裡靜悄悄的,並無半聲回應,秦玉方欲二次進林再搜,陡然間,忽見左近一處山頭上破空升起一溜碧綠色的火焰,映得天際一片慘綠色,綠火冉冉升到丈許,方始熄滅。

  那定是歐陽旬等有什麼發現了,他再無法進林搜人,只向林中說道:「多承厚意還圖,秦某不論是否來晚,反正這九峰山必要翻他一個遍,方才死心,咱們且圖再見。」

  說罷,擲掉手中紅發,轉身向山下飛投落降,一口氣越過峰腳,向發射綠火的山巔攀去。

  方到半山,又見山頭上破空第二次又升起一線綠火,秦玉再不怠慢,一連幾個縱身,搶登山頂。

  只見這山頂上異常平坦,仿佛是經人特為開僻出來的一塊平地,約有十來丈方圓,正中卻突出的立著一株大樹,但僅有樹身,井沒有枝葉,直挺挺好似被人硬插在岩石中一般,這時候,雙頭蠍子鮑充倒提著虎尾鞭,驚愕地立在場中,瞪眼望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三個死屍。

  鮑充聽得風聲,扭頭向秦玉叫道:「你快來看,這些屍體都是誰殺的?」

  秦玉快步搶到場中,把那三具屍體全細細看了一遍,心裡「砰砰」亂跳,背上冷汗直流,敢情這三具屍首中他倒認識兩個,那滿頭銀髮的,是「百毒叟」宋笠,身高體大,黑塔般的,正是雲台嶺「金臂頭陀」的徒兒傻大個黑牛;另外尚有一個僅有獨臂,握著一柄似劍非劍,似鉤非鉤怪形兵刃的人,鮑充卻認得那是出身崆峒派的「獨臂仙猿」呂丹。

  這不難猜想,必是幾批人先後到達此地,展開一場驚天動地血戰,留下了這三個尋經的犧牲者。

  秦玉怔怔立著,心裡有些難言的感觸,那一場血戰不難想像是異常慘烈,連「百毒叟」宋笠這種曠世高手都喪命峰頂,暴屍荒山,其他就不用多去猜想了。

  一會,歐陽旬和楊林,項成都先後趕到,大家見了這幾具荒嶺遺屍,全都默默無言,低頭黯然。

  秦玉道:「人為財死,他們幾位卻不是為財,而為了一本書,便把命也棄在這曠嶺荒野中,真叫人替他們難過。」

  鮑充眼眶兒都有些潮,顫聲道:「這幾個全是了不起的人物,平時江湖中誰不是響噹噹的,一旦死了,連埋也沒人埋,看來逞強爭狠,委實沒啥意思。」

  秦玉道:「把他們埋了吧!咱們雖和他們沒什麼交情,大家全是習武的人,別讓他們暴屍山間,被野獸餓鷹啄食。」

  歐陽旬等點頭應了,便在地上掘了個大坑,把宋笠、呂丹和黑牛的屍體盡皆放進坑內,掩上埋妥。秦玉看著埋葬完畢,淒然苦笑道:「唉,人生人死,實太難意料,他們生前彼此為仇,血戰狂拼,又怎麼想得到死後會同葬一穴,陰冥中相依為命呢?要是他們生前能想到這一點,天下再沒有解不開的血仇,化不了的深恨了。」

  歐陽旬等四人聽了,全皆黯然無語。連秦玉自己,也想起過往種種,以及柳媚和師門的仇恨,林惠珠和六指禪師的宿怨,恩怨糾纏,還不知到哪一天才了呢?

  人有靈犀一點通,秦玉向來狂妄,滿肚子對人仇視之心,看了宋笠等人慘死之狀,也不禁暗中愧悔,眩然欲泣,把人生在世的種種過眼雲煙,竟看透了大半。

  五個人立在山頭,全沒有再多開口,洛陽四義彼此互望,似乎對向馬步著尋仇之心,也消去不少,心平氣和各自盤膝行功,山頂上半點人聲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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