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庸 > 鏽劍瘦馬 | 上頁 下頁


  梁承彥亦非弱者,左手落空,不待刁漵嫻掌到,飛起一腿,便向她小腹踢去。

  彼此相距如此接近,表面上還在客客氣氣,刁淑嫻萬料不到梁承彥會出此一招,小腹要害,豈能不保,說不得,只好松了李氏,翻身一懸空筋斗,退到七尺左右,堪堪將這一腿躲過,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羞又怒,眼看著李氏奔回屋中,憤憤不已。

  刁天義一時握手不及,妹妹險些吃了大虧,不由更是暴怒,喝道:「姓梁的,我們兄妹以禮相見,你竟然突施暗襲,出此下流招式,你當真是目中無人,把我兄妹看得太扁,今天有了劍譜便罷,否則,怪不得姓刁的要不客氣啦!」

  這時候,李氏已將梁承彥使用的長劍取到,交給丈夫,自己轉身又退回茅屋,去護著熟睡中的女兒櫻英。梁承彥長劍在手,心中略放,冷笑答道:「二位行事,未免大過狂妄,粱某人得自師門劍譜,憑什麼便該給你們看?」

  刁淑嫻怒道:「不要臉,什麼得自你的師門?須知這一部劍譜,原來是我們刁家堡祖傳,不慎遺失,被你師父偷來的。」

  梁承彥大笑道:「這更是豈有此理,家師心圓大師因見靈蛇相鬥,感悟玄功,手著一部靈蛇劍譜,天下武林莫不知曉,怎麼倒成了你們刁家堡的失物了?」

  刁天義道:「是與不是,一見便知,我們刁家祖傳三十六路蛇形劍法,天下誰人不知?你師父直去秘笈,改作了靈蛇劍譜,一字之差,怎不令人起疑?」

  梁承彥一搖手中長劍,道:「要是梁某不肯借觀劍譜呢?」

  刁天義大怒,「嗆啷」一聲響,也從背上撤下日月雙鉤,道:「那就顯見是你心虛,我們兄妹說不得,只好不客氣了。」

  梁承彥笑道:「那是最好,你手中雙鉤也是劍招,咱們就試試,看看二位祖傳的蛇形劍法和在下師傳靈蛇劍法,是不是一套東西,上手便知,連劍譜也不用看啦!」

  刁天義喝一聲:「試就試!」雙鉤陡地一轉,左右疾分,上步撩陰,果然使用劍招,攻向下盤。

  梁承彥荒山苦練「靈蛇劍法」五年,早恨不得能有人和自己過過招,今天突然來了刁氏兄妹,一等一江湖有名的劍手,那是再好不過,長劍翻轉,劍尖下指,一招「婉蜒臨空」,也是「靈蛇劍法」招式。

  兩人搭上手,一個鉤如雪片,一個劍似遊蛇,各出平生絕學,眨眼已是十餘招,竟然功力相若,勝負難分。

  刁淑嫻看他們一時分不出高下,玉腕翻處,聲作龍吟,也將「陰陽雙劍」撤到手中,叫道:「哥哥,你纏住他,我進去搜。」

  說著,提著劍大踏步向茅屋便闖。

  梁承彥大驚,呼的一招「繞身盤旋」,閃出圈子,疾退數步,背依著屋門,喝道:「原來二位索取劍譜是假,意圖劫掠是真?姓梁的卻容不得你們擅闖私宅。」

  刁淑嫻更不答話,雙劍一合一分,搶身便到,刁天義略為一頓,舞動雙鉤也加入戰團,叫道:「妹妹,咱們跟他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先毀了他再說。」

  這一來,叮噹一陣亂響,四件兵刃,裹住了梁承彥一支長劍,梁承彥負門而立,拼力死戰,雖然一時間將刁氏兄妹阻住,但時間一久,卻漸感吃力。

  刁家堡劍術源于武當,其狠毒處且較武當派更甚,傳到刁人傑手中,越發將本門心法宏揚光大,近年來儼然已以一派宗匠自居,這刁天義和刁淑嫻兄妹,號稱「巴山雙毒」,非但劍術精純,而且心狠手辣,是武林中有數辣手人物,別看他們年紀都不過三十左右,江湖道上卻惡名遠播,綠林中聞名喪膽,近年更因刁人傑一心創名立派,廣攬高手,勢力漸漸擴及陝晉諸省。刁家祖傳的一套「蛇形劍法」倒是真有其事,不過,並沒有什麼遺失被竊,而是因為刁家堡聞得心圓大師另創了一部「靈蛇劍法」,傳言招式奇異,更勝刁家堡祖傳,所以,刁人傑才特命刁氏兄妹藉口索閱,欲行劫奪。

  梁承彥習練「靈蛇劍法」僅只數年工夫更因下半部以氣輔劍及內功訣要放在師弟唐百州處,五年來雖然苦練,進展有限,如果一對一單打獨鬥,短時間內自未必不敵,如今被刁氏兄妹聯手合攻,四十招一過,已感處處受了牽制,又要守護門戶,身法更無從施展,咬牙苦撐到六七十招,便已汗流浹背,岌岌可危。

  刁氏兄妹見他力已不逮,精神陡增,各自互遞一個眼色,催招搶攻,更比先時淩厲,你進我退,輪番出手,筒直不容梁承彥有一刻緩氣的工夫。

  纏鬥過了百招,梁承彥已經力不從心,劍勢越來越慢,一招大意,被刁天義的日月雙鉤在左臂「嗤」的劃了兩寸長一道血槽,鮮血汨汨而出,刁淑嫻嬌笑連聲,更揮手入懷,扣了一掌喂毒的「蜂尾毒針」,猛一抖手,向梁承彥打來。

  梁承彥揮劍拔落了毒針,手勢一緩,右腿上又中了刁天義一鉤,這一鉤傷得甚重,深可見骨,痛得他腿一酸,撲地單腿跪倒,但他心知只要自己一死,屋中的嬌妻愛女就將慘遭雙毒毒手,拼著最後一口氣,仍然咬牙揮劍格擋,不使刁氏兄妹沖進屋中。

  正在危急之際,陡聽得嶺下傳來一聲尖銳的長嘯,那嘯聲高亢入雲,驚得林中鳥雀亂飛,粱承彥聽了這一聲長嘯,精神陡然大振,腿上一用勁,竟然又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上招式又恢復了适才威力,挑、劈、削、刺無不淩厲萬分,刹時將雙毒逼得略退。

  刁淑嫻急道:「這必是姓唐的趕到了,咱們加力解決了這一個,才好對付那一個。」

  但未容得他們施展毒手,嘯音由遠而近,不一時已到嶺下,緊接著,嘯音一斂,一個身著儒衫,二十五六年紀的青年已經翻上絕壁。

  梁承彥遙見來人正是自己師弟唐百州,滿心大喜,叫道:「師弟,你來得正是時候,快些出手,別讓這兩個狗賊傷了你嫂子。」

  他話一說完,似乎肩上責任盡卸,真氣跟著一泄反而力道全失,「當」的一聲,長劍跌落地上,腿一酸軟,翻身栽倒地上。

  刁椒嫻心腸比她哥哥更狠,雖然唐百州趕到,但頭也不回,手起一劍,便向梁承彥頭上砍落。

  唐百州剛將現場情況瞭解一個大概,還沒有來得及出手,眼見刁淑嫻已經一劍劈向師兄,這時,他立身處距離刁淑嫻尚有丈許遠近,要搶先已經來不及,忙抖手將一支三菱鋼鏢對準刁淑嫻打出,同時,撤劍騰身,猛撲了過去,劍施鬥大一朵劍花,向刁淑嫻背心撞到。

  刁淑嫻聽得背後破空聲響,左手劍向後橫掃,早將鋼鏢砸落,右手不由得略為一緩,唐百州已經淩空撲到,這時候,如果她右手劍不變原式,固然可以將梁承彥斃在劍下,但自己勢必也難逃一劍透背,傷在唐百州手中。本來,刁天義見唐百州撲過來,就要挺鉤先將他截住,以便妹妹下手,剛巧刁淑嫻砸飛唐百州那支三菱鏢正砸向自己,待他舉鉤拔鏢,業已無法截阻唐百州淩空一擊。

  刁淑嫻先求自保,顧不得再傷梁承彥,嬌軀擰轉,右手劍迎著唐百州的長劍橫臂一架,「當」的一聲響,火星閃冒,震得她一條右臂又酸又麻,手中劍險些脫手,不由心中大駭,急忙側身疾滾,脫出唐百州長劍半徑,嚇出了一身冷汗。

  其實,唐百州功力雖然不在師兄粱承彥之下,但也不致一招便能將刁淑嫻震得汗流浹背,要倒地滾身才能脫出劍勢,皆因他一來新到,氣力遠較三人充沛,二來淩空下擊,身位上占了便宜,再說他心急救人,出手自然使出全力,所以,出手一劍,刁淑嫻便喪了膽,從地上躍起身來,僅只提著劍,兀自不敢搶攻上去。

  唐百州一招得手,連忙反身護著師兄,鎮靜地看看雙毒,灑脫地笑道:「巴山雙毒,刁家賢兄妹,真是幸會呀!唐百州來遲一步,就險些遺恨終身了,二位是什麼原因,要和唐某師兄作對?」

  刁天義雙鉤交叉護身,他對於唐百州一招險些傷了妹妹,心裡也有所顧忌,冷冷答道:「你們師父偷了刁家堡的蛇形劍法,改作靈蛇劍譜,盜名欺世,我兄妹奉師命前來索取本門劍譜的,想不到你師兄不識進退,才和我們動手,你如果能將『靈蛇劍譜』交出來,咱們也並不難為你!」

  唐百州心念一轉,不出奇兵,難以退得強敵,聽罷後朗聲一笑,道:「這個容易,小弟身上正帶著『靈蛇劍譜』下冊,二位若要,盡可取去。」

  說著,竟從懷裡掏出一個檀木盒子,打開盒蓋,取出一本薄薄的書來,先將書向二位一揚,那封皮上果然寫著「靈蛇劍譜」四個字,他用左手托著劍譜,右手倒提長劍,含笑而立,似在等候雙毒取書。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