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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哦——」白玉蓮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浮現一抹苦笑,道:「說得對,如非武功精進,他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內,名滿江湖,如非倔強依舊,他也不會為當年事,耿耿於懷,千里跋涉前來尋仇了。」

  金克用道:「姑娘既然深知他的個性,似應早作準備,只怕他遲早會尋到白蓮宮來。」

  白玉蓮笑笑道:「我知道,他一定要來,誰也阻止不了他,其實,我倒真的希望能早日見到他,故人把晤,應該是人生一太快事。

  金克用意味深長地遭:「可惜他的心情未必跟姑娘相同。」

  白玉蓮道:「那是他的事,反正我無意傷害他,他遲早會明白,要傷我並非容易……」

  說到這裡,似有童,似無童,目光掠向金克用身後,突然轉換話題,道:「老爺子這幾位貴賓,好橡是同胞兄弟,姓古,對不對」

  鐵羽心頭一震,急忙垂首金克用卻很鎮靜,笑著道們的姓氏。」

  白玉蓮笑道:「我這人別無長處,只是記性還不壞,見過一面的人總不容易忘記……」

  鐵羽的呼吸已經開始變得急促,心裡狂跳,握拳透爪,暗暗作應變的打算。

  白玉蓮忽然回頭向夏姥姥道:「去拿四面通行權杖來,送給這四位古家昆仲每人一面,算是咱們為了今夜的事表示一點歉童。」

  夏姥姥應聲登樓,頃刻,取來四面銀制權杖。

  金克用大感意外,連忙道:「姑娘何須如此——」

  白玉蓮微笑道:「這是我一份心意,剛才郭護法失禮,很委屈了他們,何況,今後你我兩家信使往來,總須避免再發生同樣憾事,老爺子就不必客氣了。」

  說著,夏姥姥已托著四面銀牌向這邊走過來。

  金克用見無法推辭,又怕夏姥姥當面識破鐵羽家兄弟老大古如雷喝道:「還不快些跟姑娘道謝。」

  古如雷會意,一面跨步上前,用身子擋住鐵羽過銀牌,欠身道:「多謝姑娘賞識。」

  白玉蓮笑道:「不用謝,四位有此權杖,今後無論往來白蓮宮任何一處分宮,都可以通行無阻,不會再有今天這種誤會了。」

  金克用借此機會,站起身來,拱手道:「姑娘厚贈,卻之不恭,金某就此拜領,若無別的吩咐,請容告辭。」

  白玉蓮並未挽留,只擺擺手,道:「如有鐵羽的消息,盼隨時聯絡,姥姥,替我送金老爺子。」

  金克用告辭出來,穿過花園,匆匆上馬便走。

  繞過湖岸,離開了海角紅樓,鐵羽突然勒住坐騎,不肯再走。

  金克用無奈,只得替他拍開了穴道,訝問道:「你想幹什麼」

  鐵羽舒展了一下手腳,微笑道:「我不想回麒麟山莊,咱們暫時就在此地分手。」

  金克用柔聲道:「老弟,冷靜點,你已經看見白蓮宮的勢力了,像巫山兩大怪在扛湖中是何等身份,只不過是白玉蓮手下的看門狗,報仇的事,豈能魯莽……」

  鐵羽冷然道:「我已經遵照約定,沒有當著你的面出手,彼此已不再有約束,以後的事,我自會處理,與你無關。」

  「可是,鐵老弟,咱們還有合作尋找金家遺產的協定,尚未履行,我怎能不關心你的安危呢?」

  「你儘管關心,卻無權干涉我的行動。

  」但你曾經答應過,只見白玉蓮一面,事。」

  「我也告訴過你,如果不先見白玉蓮,協定。」

  「方才你已經見到她了」

  「那是假冒古如風的身份,並非是鐵羽本人。」

  金克用苦笑道:「老弟,剛才白玉蓮突然贈送通行權杖,分明已經識破了你的身份,這是她欲擒故縱之計,你為何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鐵羽道:「正因為她已經識破我的身份,我才非去不可。

  你既然知道我的脾氣,我若決心要去,誰也無法阻止,又何必多費唇舌。」

  金克用沉吟了一會,只得也翻身下馬,道:「好吧一定要去,咱們也不走了,必要時,她好助你一臂之力望你千萬慎重,能不動手,最好不要動手……」

  沒等他說完,鐵羽已經下了馬,揮手道:「走不走是你們的事,如果因此惹禍上身,卻休怨我。」

  說著,脫下外衣,搭在馬鞍上,逕自掉頭奔向海角紅樓。

  夜已探,小樓中卻燈火通明,樓門大開。

  園子裡了無人影,可是,從花園門口,沿石板路:樓,每隔數丈,就懸掛著一對紅紗宮燈。

  燈在樹梢,樹下有桌。

  暗紅色的燈光,美而朦朧,小桌上似乎放著東西不很清楚。

  鐵羽索性不再掩蔽身形,昂首闊步進了花園。

  走到第一對宮燈處,小桌上放著一隻金質水盆清如鏡,浸著一條面布。

  旁邊一幅朱紅紙箋上,寫著兩行娟秀的小字:「金盆淨水滌風塵,挑燈迎得夜歸人。」

  鐵羽臉上還留有改扮用的藥物手洗面,然後繼續往前走。

  剛到第二對宮燈下,身後光影時熄滅。

  鐵羽心中冷笑,卻連頭也沒回小桌上整整齊齊疊放著一件嶄新外衣,朱箋寫著宵風露寒,為君添衣衫。」

  鐵羽身上的外衣已還給金克用,僅著內衫短衣,於是抖開新衣,穿在身上。

  那新衣不寬不窄,長短合度,就像比著鐵羽身子定做的一樣。

  行到第三對宮燈下,後面第二對宮燈又自行熄滅。

  第三張小桌放著一隻託盤,盤中有一杯熱騰騰的香茗。

  箋條上寫的是:「倚枕不成眠,沏茶奉君前,命似茶味心如爐火煎。」

  鐵羽緊捏著那張紙箋,木然屹立,只覺鼻際陣陣酸楚,;似蒙著一層霧水。

  他突然舉起香茗,一飲而盡,大步跨上了樓門石階……

  小樓中燈光如晝,寂然無聲。

  白玉蓮獨自一個人面門而坐,眼睛癡癡望著門口的鐵羽,除了她,廳內別無人影。

  兩人默默相對,誰也沒有開口,誰也沒有移動一下身子,一站,一坐,宛如兩尊木像。

  過了很久,鐵羽嘴角牽動了一下,似欲說話……

  先開口的卻是白玉蓮,她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說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鐵羽道:「我也知道你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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