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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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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剛要轉身,小樓門忽然「呀」地一聲打開喚道:「金莊主請留步。」 兩盞紗燈擁著夏姥姥行了出來,笑道:「老爺子何必生氣,這是誤會,千萬別為幾句言語傷了兩家感情。」 金克用道:「井非金某傲慢,這古家兄弟跟隨我多年,一向不寓左右……」 夏姥姥道:「我知道,姑娘也認識他們四位元,其實,郭護法只是奉命行事,因為他們四位未得姑娘特別交待,才有這場誤會,現在老身已帶來通行金令,一切都沒有問題了。」 說著,由袖中取出一個金質小牌交給郭石頭,說道:「姑娘特許麒麟山莊古家兄弟,隨同金莊主人樓相見,這是權杖,請郭老驗牌放行。」 郭石頭接過金牌,仔細端詳了一遍,階旁蹲下,又恢復了「石獅子」的模樣。 夏姥姥回頭道:「燃燈,迎客」 漆黑的小樓中,突然燈火通明樓門大開夏姥姥含笑欠身:「金莊主請。」 金克用口裡謝謝著,舉步跨人樓門。 樓下是一座大廳,幾明窗淨,一塵不染,地上鋪著紅色厚毯,桌椅都是一色紅木製成,正粱上,高懸著一盞八角琉璃彩燈,霞光四射,照得全室一片輝煌。 靠中側,是座丫字形樓梯,沿櫻一匝回欄,全部都漆成紅色,所謂「紅樓」 之名,大約就是由此而來。 金克用在客位落座,鐵羽和古家兄弟一字兒並排站在椅後,小丫環獻過香茗,卻始終不見白玉蓮的人影。 鐵羽心裡好緊張,兩隻手掌緊緊捏著兩把汗。 十餘年不見了,白玉蓮還會像從前那樣美豔嗎歲月是女人青春的剋星,她今年已經三十二歲,鬢邊眼角,是否已添上歲月的痕跡一個女人,能在短短十餘年中創下如此龐大的墓業,那一定是夠辛苦的了,人人中年如花朵開始凋謝,想來她早已不復有往日明豔照人的神采,或許她的身體已經開始發胖臃腫,或許她的髮際已經出現幾縷白髮,或許她的聲音已經失去了悅耳音色,或許她…… 鐵羽自己也說不出心裡是什麼心情,既想快些見到她,又有些虛怯,這狠毒的女人,幾乎毀了他一生,現在仇人就快見面了,卻怎會反而關心起她的美醜來…… 一陣環珮打斷了他的思路,緊接著,夏姥姥和金克用都同時肅然立起。 最先出現在樓梯口的,是兩對劍童和兩對刀女,年齡都不過十一二歲,鮮紅色的衣衫上,繡著純白的蓮花。 八名童男童女後面,跟著兩名渾身漆黑的昆侖奴。 這兩名昆侖奴也是一男一女,年紀約在二三十歲之間,半裸著身子,每人手臂上都套著十二枚閃閃發光的金環手鐲。 先後十名男女隨侍下樓,站滿了大半個客廳,加上夏姥姥和兩名丫環,客廳四周,已全是白蓮宮的人。 這時候,白玉蓮才由黑妞陪伴著,出現在樓梯口。 鐵羽又覺眼睛一亮,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腔跪出來。 他簡直不敢相信樓口的白衣麗人就是白玉蓮,十餘年未見,白玉蓮非但沒有絲毫衰老,反而比從前更顯得年輕美貌,那份明豔,那份神采,比當年更嬌,更媚,更令人神馳目眩。 滿屋子人似乎都被白玉蓮的豐神所攝,全室寂然無聲,人人肅立,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白玉蓮曳著白紗長裙,款款下了樓,眼波流轉,在金克用等人臉上掃了一瞥,才在一張交椅中坐下。 雖然只那麼淡淡的一瞥,金克用等人都感到心弦震動,人人都覺得那目光好像是專向自己投射過來。 鐵羽發現左邊的古如雨和右邊的古如霜,身軀都在微微顫抖,似乎已無法自持。 白玉蓮輕展梨渦,嫣然一笑,抬抬手道:「老爺子,請坐啊」 金克用大約也出了神,怔愣一下,才急忙一欠身,說道:「蒙姑娘芳諭見召,金某深感榮幸……」 白玉蓮笑道:「老朋友了,何須這麼客氣,請坐下來談吧。」 金克用稱謝落座,又輕咳了一聲,暗示身後的鐵羽要多加謹慎,萬萬不能魯莽。 其實,鐵羽正百感交集,根本未曾注意到這種暗示。 賓主坐定,白玉蓮揚臉問:「姥姥,剛才可是郭護法開罪了金老爺子」 夏姥姥道:「郭老未得令諭,不肯讓金老爺子的四名隨從進樓,引起了一點小誤會,老身已經替姑娘傳令放行了。」 白玉蓮點點頭,轉向金克用道:「我們這位郭護法,人並不壞,就是性情太固執了些,冒犯之處,我替他賠罪,老爺子休介意。」 金克用忙道:「姑娘言重了,些小誤會,何足掛齒。」 白玉蓮輕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交待過他多少次了,仍然常常替我開罪朋友,幸虧老爺子不是外人,否則,傳揚出去,人家還以為我白玉蓮不知有多狂多跋扈呢?」 金克用笑道:「姑娘律己嚴,待人寬,外間只有讚譽,從無人敢這樣批評姑娘。」 白玉蓮道:「唉,白蓮宮上上下下這許多人都得我一件件管到,我哪有這份精神,有時候,只跟,閉一隻跟。」 金克用阿諛地道:「能者多勞,姑娘日理萬機,自然難免辛苦些。」 白玉蓮搖頭道:「辛苦倒算不了什麼,只是做人太難了,往往一番苦心,有時反落得滿身不是,這才真令人灰心。」 金克用道:「這怎麼會」 白玉蓮道:「怎麼不會就拿神手鐵羽的事來說吧,當年我何嘗不是為了他好,結果卻變成了仇人。」 她口齒伶俐,談吐機變,輕輕一轉,已將談話轉入了正題,緊接著又道:「過去的事,我也不願再提了,這些年,我總算避著他,誰知他卻始終不肯放手,竟然又迫到西北來,老爺子,你說我該怎麼辦」 鐵羽就在身後,金克用自然不便表示什麼,只好笑笑道:「當年事早巳時過境遷,提也無益,但姑娘既是出於一番好意,何不就跟他見見面,當面把誤會解釋清楚。」 白玉蓮道:「我本來也打算這樣,可是,據夏姥姥回報,他對我的仇恨已深,恐怕很難解釋。」 金克用道:「那麼姑娘準備怎麼對付神手鐵羽呢?」 「我還能怎麼樣」白玉蓮聳聳肩,神情報悽楚:「無論怎麼說,他對我當年總算有一份情,一夜夫妻百日思。我是絕不會傷害他的,所以,我請老爺子來談談,他的近況究竟如何了」 『姑娘是問他的脾氣還是問他的武功進境」 「都問。分別十餘年,他的任何事,我都很關心。」 金克用想了想,道:「關於其他詳情,我不太瞭解見面後的感覺,只有兩句話可作形容。」 「哪兩句話」 「武功大有精進,倔強仍如當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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