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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及哮天明知章性初的用意,不由暗中十分敬佩這位江南俠醫的胸襟氣宇和磊落光明的性格,因此他毫不推辭,接過了燧人寶典,妥放於囊中,章性初卻已走近女媧像前,再次地端祥起來。

  只見他注目有頃之後,霍地縱身而起,飛倚到了「康回」像旁女媧氏的膝上,右手猛地向女媧抓按摩回的右手臂上震去!

  及哮天暗皺眉頭,他奇怪章性初為什麼要這樣做,哪知他念頭尚未轉過,突然響起了一陣雷鳴,女媧石像的那只手臂,在雷鳴聲中,已倏地向旁移開了尺余,康回這下子恢復了自由,竟然疾若閃電般沉入地下!

  石壁立即現出了一個極大的洞穴,及哮天不由驚咦出聲,章性初卻也附倚在女媧氏膝頭之上,呆呆發怔!及哮天驚咦出聲的原因是,他未曾想到「康回」像後是條通路秘徑,尤其是沒有料到石像下沉這一回事。

  章性初呆呆發怔,卻是為了事情大出意外,他斷定這是一處水陣,豈料觸動機關之後,竟然不見點滴水跡!

  就在他兩人一個驚咦,一個發呆的刹那,甬道來路之上,傳來隱隱悶雷鳴聲,章性初恍然大悟,急聲說道:「及兄你我快快退回,越快越好!」說著他已飄身縱下石像,拉著及哮天,才待縱飛退卻,哪知時間已然遲誤,在距離他倆約有十七八丈遠的甬道來路之上,突然由地下升上來一座石門,正好嚴絲合縫地將甬道封死!

  就在甬道封死之時,那康回石像下沉之後所理出來的洞穴內,霎眼工夫,湧出來了大股水箭,疾若奔馬一般,轉瞬漫過了他倆的足踝,及哮天和章性初不由互望了一眼,搖了搖頭。哪知就這呼吸間的延遲,水深已至膝頭,及哮天皺眉對章性初說道:「好快的水!」

  章性初慘然一笑道:「及兄,咱們怕是逃不出去了。」

  及哮天這時卻犯了豪氣,大笑著說道:「這可未見得吧?」

  他倆隻說了三句話,水已沒過大腿,章性初突然抓住了及哮天的雙臂,奮起全力沉喝道:「及兄萬勿掙扎,小弟先送你到石像上面!」說著不容及哮天回答,猛然一提一豔,硬將及哮天甩向女媧氏石像之上,但他自己卻因水已淹過大腿,雙足使不得力,而滑撲到積水之內,雖然他立刻站了起來,可是衣衫卻皆濕透。這時水深已齊腰部,章性初相距女媧氏石像,還有三丈多遠,只好施展水性游向石像旁邊,然後再登臨像上。

  哪知他剛剛要開始前行,及哮天在女媧像上,卻驀地揚聲大笑了起來,笑聲止住之後,及哮天正色說道:「适才小弟曾說,進退相共,生死一心,章兄竟將小弟投向石像之上,說不得我只好下來—趟……。」

  說著他就要飛身投下,章性初卻適時喊道:「及兄要是當真投下,必欲全身沾水陪我,則小弟甯死水中,決不生出!否則小弟自有脫身之道。」

  及哮天聞言只好停住不動,幽長地嘆息了一聲,他深知俠義中人的習性,生怕章性初當真自沉水中。

  章性初在說話之時,已然游向女媧石像,因此當及哮天嘆息的空當,他已經抓著石像凸出的地方,爬了上來。

  此時地面積水,已有五尺,而洞穴之中,仍然源源不絕地向外湧流,看不出什麼時候才能停頓。章性初登臨石像正面之後,

  歉然對及哮天道:「小弟一時判斷惜誤,竟使及兄…」

  及哮天不容他把話說完,就笑著安慰他道:「這算得了什麼?何況此處地勢甚高……」

  章性初這才知道,及哮天至今還沒有看出危機已現,他暗中籲歎一聲,目住腳下逐漸湧升的水勢,緩緩說道:「及兄有所不知,我們恐怕無法生出此地了!」

  「這怎見得?」

  「小弟起先誤斷昔日設陣之人,必然留有退路,後因水性自覺尚能應付,故而有心觸動機關。哪知當年這位設陣的前輩,另有出人意料的安排,及兄适才也曾目睹過,康回石像下沉之後,約盞茶時間,埋伏並未發動,過時許久,方始傳來隆隆雷聲,甬道隨之封塞,繼之水勢洶湧而下。」

  及哮天此時已然悟及內情,不由接口說道:「我明白了,康回石像下沉之後,設若我倆立即返身退下,尚能脫出水田之厄,否則只有束手待斃了。」

  章性初點了點頭,微籲一聲說道:「及兄所料不誤,昔日設陣前人,亦因此陣過分陰絕,故而在觸動埋伏之後,遲延發動水攻,以便有人能夠脫身死難,可惜小弟彼時未曾解破個中玄妙,以致連累及兄陪我困於絕地。」

  他倆幾句話語問答的時間,水已淹到足下,只好再次登高,女媧氏的巨像,成了他倆墊腳避難的地方。

  水升不絕,他倆也登高不止,終於坐在了女媧氏的肩頭之上,約計下麵的積水,已探有兩丈五六。

  如今只剩下女媧氏的一張牛頭,高在水面之上,女媧氏巨像的這顆牛頭,高有五尺,寬廣約為三尺,牛角長近四尺有餘,粗若大碗公,下面積水不斷上升,這時已經漫過了石像的肩胛,章性初苦笑著對及哮天道:「看來咱們是只好再上一層樓了。」

  及哮天卻哈哈大笑著說道:「我倆已然對女媧氏失於尊敬,要再登上一層樓,這筆賬設若女神向咱們計算的話,怕是無法清償了。」

  說著他倆已經登上了兩隻牛角,章性初瞥目女媧氏那牛頭頂上,雙眉一皺,俯上用右手摸了一把,臉上顯然已變了個樣子,及哮天不由感覺到非常奇怪,若非深知章性初的為人和習性,他幾乎疑心這女媧石像具有神通。

  章性初已經看出及哮天驚奇的神色來了,含笑說道:「咱們或許能有一線希望,逃脫危厄。」

  「莫非這一線希望,在女媧石像的頭頂上?」

  及哮天並非說的玩笑話,因為他不甚了然機關埋伏這門學問,錯認為章性初在摸了女媧石像頭頂一把之後,說出一線希望的話來,必然是發現了什麼,故而他才半猜測地這樣發問:

  不料章性初聞言卻籲歎一聲說道:「及兄認為小弟推測是錯誤了?」

  及哮天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著頭腦地接口道:「不不不,我大概是說錯了話……」

  章性初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搖頭喟然道:「沒有,及兄並投有說錯什麼。」

  及哮天聞言不由焦急不安道:「我猜測你所謂一線希望是在石像頂上的原因,那是因為我看你摸了一把之後,才說或許……」

  章性初笑了,他擺擺手微笑著接口道:「是小弟多想了,我只當及兄看出什麼不對的事來,才指明女媧頭頂四個字在暗示我,原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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