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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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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章性初話鋒一頓,接著正經地說道:「自從甬道封閉,水流不息之後,我倆就附身這女媧像上,步步登高,直到如今這牛角地方,小弟發覺雙手潔淨如境,由此判斷,水漲無度,石像必然是一時受沖浸,故而不染塵灰。 但這石像頭頂之上,适才我摸了一把,卻已積有灰塵,這自然是水浸不到的原因,所以我才說出或有一絲希望的話來。可巧及兄又接上了一句,我錯當及兄看出端倪,而認為不對,誰知……」 及哮天這時大笑著接口道:「你真嚇了我一跳,我還當是這一線希望已絕了呢。章兄判斷甚是,石俱頭頂既有塵灰,必然是水漫不到的原故,看來天無絕人之路,咱們或者不至於喪命在這倒楣的水牢之中了。」 章性初卻再次緊鎖著眉頭說道:「話雖不錯,是否能如我等所願,卻還是未知之數呢,何況即便如願,又有什麼方法使水退去呢?」 及哮天搖搖頭道:「抱歉得很,對於機關消息埋伏的解破等等,我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只好偏勞你了。」 章性初聞言不禁失笑,這般光景,及哮天卻有閒心說起「俏皮話」來了,不過他說的卻是實情,看來破解這水牢機關,必須自己苦苦思索了,因此章性初微笑之後,首先注視著水面,仔細觀察它是否仍在上漲不停。 此時水深已齊女媧石像的鼻准,章性初注目不懈,終於臉上現出了欣慰神色,水,停止了升漲。 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隨即,累閉著雙目,寧神靜思退水之策,及哮天這回不敢再打擾他了,只好無聊地想些別的事情。他如今自然已經很清楚天蓉姑娘沒進這條甬道中來,自己和章性初,起先也沒有進入這條甬道的意思,就是因為突然發現那頭巨鼠竄出洞口,才上了大當。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恨起那頭巨鼠來了,猛咕丁地大聲罵了一句——「混帳透頂的倒楣老鼠」。 哪知適當此時,章性初也歡呼一聲,睜目說道:「好老鼠,我真得謝謝你。」 他倆話是同時說出,說完不由相顧愕然。 及哮天首先開口問道:「要不是那頭棍賬透頂了的倒楣老鼠,說不定咱們現在已經和天蓉姑娘碰上了,你還要謝它,真是豈有此理。」 章性初卻微笑著說道:「話是不惜,我要謝它卻也有道理。」 「反正水不退,咱們走不了,我很想聽聽高見。」 「恨它是因為引請我們至此,謝它卻是從它身上,我想起了個退水的辦法,並且我已經斷定不會失誤!」 「果能如此,及哮天願意改口也說聲謝字。」 章性初聞言一笑,隨即正色問道:「自進入甬道之後,及兄可曾發覺兩壁有否其他洞穴和門戶?」 「門戶?我連個指頭肚般大的洞都沒看見過。」 「對了,那麼這頭巨鼠是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呀?」 「這你可問錯了人啦,除掉那頭該死的老鼠之外,不會再有別人知道了,你問我,我還不知道問誰好呢。」 「小弟就因為想不通這一點,才有把握使水退去。」 及哮天聞言驚咦一聲說道:「這可是天下最最新鮮的怪事,章兄說說我聽。」 章性初卻搖了搖頭,及哮天霎了霎眼,章性初再次搖頭,及哮天實在忍耐不住了,焦急地說道:「我懂,你是不放心我,咱們這麼辦吧……」 「用不著這麼辦,那麼辦,辦法只有一個。」 「說說你的辦法我聽,能答應我自會答應。」 「能答應及兄你也要答應,不能也必須能,我才說出端倪,否則我卻寧願和及兄耗在這牛犄角上面。」 章性初此言方罷,及哮天皺著眉頭說道:「我就知道你准在搗鬼,算我輸了,你說吧。」 「算輸不行,我要及兄答應我,坐在原處不動,直到水退卻之後,方才可以下來,否則……」 「好好好,我答應了。」 「及兄,大丈夫卻須出言守信?」 「這個你放心,我決不悔改就是!」 「那咱們可就一言為定了?」 「一言為定。」 章性初在及哮天「一言為定」四字出口之後,喊一聲「好」,雙足微蹬,人已離開了石像,及哮天方知又上了大當,才待喝止,「撲通」一聲,章性初已竄進水中,及哮天只好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 他穩坐牛角之上,注目水面不懈,但是因為甬道至今明亮如昔,因此水面光華閃閃,無法看出章性初潛水的所在,他搖了搖頭,暗自生著悶氣,他恨自己沒有章性初的天性聰慧,想不出老鼠和使水退卻的關聯何在。 計算時間,已有一盞熱茶的光景,他不由暗中不安,人不是魚,在水底無法呼吸,必須換氣,水性再好,也要間斷的時沉時浮才行,他已經站了起來,俯身仔細地搜索著整個的水面。 又有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去了,及哮天再不遲疑,將腰囊解了下來,放置在女媧氏石像頭頂之上。 隨著鬆開了褲腳,挽在膝頭以上,脫下鞋襪,緊緊紮帶,再次注目水面,水面上仍然是設有絲毫動靜! 他霍地仰頸長嘯了一聲,然後作了最末一次的搜索,章性初斷無消息和蹤跡,他雙手搬合,正要湧身下水,突然覺得足下震動不穩,知有變故,慌不迭地抓牢牛角,然後注目看時,大吃一驚! 這尊女媧石像,正緩緩向裡面縮退,他趕忙伸手抓起放置在石像頭頂上的腰囊,那裡面有天蓉姑娘巧得的燧人寶典,然後提力納氣,全身虛附在女媧氏的鼻准上面,而石像這時已縮退入壁間。 女媧巨像退縮之後,像是河閘打開,大水洶湧灌注於空隙之中,霎眼的工夫,水已退到了巨像的膝頭。 及哮天喟籲了一聲,再次注意水面,卻仍然不見章性初的蹤影,而大水已退到了女媧巨像的足踝部分。 他左顧右盼,不停地找尋章性初的下落,直到已能看清地面,仍無老友人影,他不禁悲由衷生。 鞋襪已經在石像縮人壁間之時,跌落水面,順流而去了,他卻毫不顧及,縱身自石像之上飛投而下。 因無鞋襪,地面尚有數寸積水卷流不停,故而落地之後,一連著向後倒退了三四大步方始站穩,卻已濺得一身是水,他卻立即揚聲呼喊章性初的名字不停,此時地面已無水跡,真是來得迅疾,去得快捷。 他一連著呼喊不停,並無應聲之人,突聞身後隆隆雷鳴,霍地轉身看時,那縮退入壁間丈餘的女媧石像,已緩緩向前移來,他皺了一下眉頭,心中掠過了一個意念,章性初必然已被大水沖進了空隙之中,因此驀地雙足頓地,飛身而起,疾若流矢,自即將合攏的石縫中穿了進去! 及哮天的身形也就是剛剛穿過了縫隙,巨像已然復原,設若他再延遲刹那,身體定然被擠成粉碎。 女媧石像復原之後,沉入地下的康回石人,才冉冉升起,緩緩地也歸還了原位,仍是俯跪在女媧氏的手下。 康回石像歸原不久,甬道雷鳴再起,那道由地底升起的石門,晃眼又沉入地底,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奇怪的是,卻仍然沒有章性初的蹤影? 如今且說那自女媧石像和山壁空隙中穿過的東川犬叟及哮天。 及哮天縱身而起,疾若流矢般穿過石縫的時候,他曾斷定自己必然要落在水裡,因為女媧石伸縮退壁間之後,水牢中的水才洶瀉而去,水向低處流,毫無疑問裡面的地勢是矮子水牢,更可能是一處極低極深極暗的死穴,故而他已作了緊急應變準備。 哪知身形穿過石縫之後,裡面竟然十分明亮,尤其使他驚詫奇怪的是,地上平滑如鏡,不見絲毫水滴! 他飄落地上,立即發現章性初雙手緊抓著凸凹不平的壁石,昏死在高約丈餘的地方。 及哮天放下腰囊,飄身而上,救下了章性初,指點穴道,真力住貫刹那之後,章性初已經回醒了過來。 及哮天擺擺手不讓他開口說話,直到自己的真力,在章性初各大穴道和經脈之間,順行一周之後,才長籲一聲放下了心,章性初感激地看著及哮天,及哮天卻搖著頭,微笑著說道:「甭看我,這算不了什麼,但是我卻得了個教訓,今後要是咱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任你說下大天來,我也不再上當,應承什麼了,你上東我上東,你跳水我跟著,今朝玄上加玄,這滋味我可真再受不了啦。」 他這番話,說得章性初笑了,半晌之後,章性初已經恢復了精神,及哮天才追問他下水之後的經過和遭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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