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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喃喃之際,眼中已熱淚盈眶,他舉起手,抹去了淚水,逕自覓路向山下疾走。

  陶羽和秦佑都滿腹疑詫,隨著他飛步下山,那穀騰似對山中道路十分熟悉,專走捷徑,傍晚時候,竟已趕到毒潭潭邊。

  陶秦二人提心吊膽,只怕行蹤被野人們發覺,難以脫身,但穀騰卻毫不在意,站在潭邊,凝望著一灣清潭,縱聲大笑不已。

  秦佑忙喝住他道:「你不要大聲笑鬧好不好?把野人引來,大家都不得活命。」

  穀騰笑道:「正是要引他們來,看看他們十五年中,懈怠了沒有?」

  秦佑正不解他話中含意,要聽叢林中,傳來一聲號角之聲,號角未歇,四周沙沙腳步紛壇,頓時出現十餘名擎矛執刀的野人。

  陶羽驟然大驚,連退幾步,緊靠著潭水邊,秦佑急忙橫劍當胸,準備在必要的時候,好歹也拼上一陣。

  但谷騰卻神態自若,毫不驚慌的樣子,反含笑向一個頭插花翎的野人首領道:「阿圖拉,你好嗎?」

  那被稱阿圖拉的野人逐而一驚,提著長矛搶前幾步,探頭仔細打量著穀騰的面貌。

  穀騰笑道:「傻孩子,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阿圖拉突然大叫一聲,棄了長柔,跪伏地上,頻頻叩頭,道:「谷老爺子,是您!是您老人家……」

  其餘野人,俱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見首領這般,個個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阿圖拉回頭看見,怒聲吼道:「傻看什麼?還不快跪下。」

  野人們哄應一聲,齊都直挺挺跪了下來。

  陶羽和秦佑大感驚奇,估不透這穀騰是什麼神通,竟把這些嗜殺驃悍的野人,制得這般服貼。

  穀騰緩緩上前,含笑撫摸著阿圖拉的頭頂,歎道:「起來吧,難得你們日夜不輟,巡狩此潭,十五年了,這日子不算短啊!」

  阿圖拉仰頭道:「自從谷老爺子被壞蛋捉去,古柏和阿圖拉日夜輪流巡查這個水潭,從沒敢偷懶,前年古柏死了,阿圖拉就和辛弟輪流巡查,一天沒有間斷……」

  穀騰感慨地點點頭,道:「阿!古柏已經死了?辛弟今年該有二十歲了吧?」

  阿圖拉道:「是的,玲子沒有一天,不想念您老人家。」

  穀騰眼眶微紅,道:「時間過得真快,古柏如果還在世,應該有七十歲以上了,阿圖拉,恭賀你當了酋長。」」

  他回過頭來,向身後驚訝疑惑的陶秦二人說道:「你們不必害怕,十五年前,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十五年後,仍然未忘記我這個受苦的老人。」陶羽和秦佑,這才松了一口氣,秦佑也放下了寶劍。

  阿圖拉站起身來,躬身問道:「谷老爺子這些年,壞蛋們把您老人家帶到那裡去了?他們怎會放您回來的呢?」

  穀騰聳聳肩頭。用手一指山頂,道:「你們不知道,十五年來,我就在山頂上的廢廟裡。」

  阿圖拉失驚叫道:「是巫鬼的廟?難怪我們常在半夜聽到聲音,原來竟是您老人家在廟裡?可惜我們不能去那兒,否則巫鬼會降災給我們……」

  穀騰微笑說道:「我不怪你們,這些年來,有人來尋過潭裡的東西嗎?」

  阿圖拉指指潭邊石人,道:「有,可是他們都被潭神變做石頭了,前兩天又有三個人到島上來,一個變了石頭,另外兩個逃了,辛弟已帶人去搜查,還沒有查到。」

  谷騰向陶羽和秦佑招招手,笑道:「快叫辛弟別再搜了,他們不是在這兒嗎?多虧他們到廟裡把我救出來,他們是我的恩人哩!」

  阿圖拉注視這兩個年輕輕的孩子,面色十分驚詫。野人們生性純樸,忙又上前,向陶秦二人跪拜稱謝,同時,吹聲號角,前呼後擁,迎接三人回到蠻村。

  蠻村建築在叢林中一條清溪之旁,依林面水,景色極佳,村中上人近百,得悉穀騰歸來,人人歡欣鼓舞,男女老幼都趕來膜拜相見,態度恭謹,似已招穀騰奉若神明。

  谷騰感慨地向陶秦二人解釋道:「這些土人因水上關係,渾身毛髮脫落,故稱無毛族,模樣雖然醜陋,秉性卻極忠誠。我自得先祖遺言,發現這島上隱藏達摩秘地,曾經先後在島上居住守候過七八年,所以跟他們相處極熟。」

  第二天起,穀騰便指導土人們在潭邊搭了一個竹架,架尖斜伸到潭心,卻在頂端,系一根可以伸縮活動的長繩,繩上垂著一塊烏黑色的鐵塊,看上去足有十餘斤重。

  這些東西準備齊全之後,穀騰慎重地向陶羽和秦佑說道:「取寶的工具,雖已架設妥當,但阿圖拉他們對潭水迷信太深,不敢輕易犯讀,你們要幫幫我的忙才行。」

  陶羽道:「你要我們幫什麼忙?」

  穀騰道:「我武功已失,無法一人控制整架吊杆,你們合力替我拉這吊繩,看我的手勢,或收或放。」

  秦佑笑道:「這個我會,以前我跟爺爺的船出海,收帆拉繩,都是由我來做的。」

  谷騰又吩咐阿圖拉道:「我們在潭邊取物的時候,煩你和辛弟多帶武士,散在海灘和叢林中,嚴密注意,如有外人到島上來,立刻飛告給我知道。」

  阿圖拉點頭答應,吹起號角,招集全村武士,攜帶兵刃,匆匆而去。

  穀騰用一根長樹枝,剔去枝葉,做成一根長叉,雙手執叉將那系著鐵塊的吊繩,緩緩推向潭心,憑著十五年前模糊的記憶,忖度好位置,喝一聲:「放繩!」

  秦佑陶羽一齊鬆手,那塊烏鐵「撲通」一聲沉入潭中,濺起許多水花……

  片刻之後,吊繩鬆弛,烏鐵已沉到潭底,穀騰神情凝重,揚揚手,叫道:「收!」

  二人連忙用力收那長繩,只覺繩端十分沉重。

  不久,那烏鐵重出水面,鐵上吸帶著許多廢鐵淺草,腐枝敗葉。

  穀騰搖搖頭,道:「不是這些東西,再放鬆吊繩!」

  他調整了一下烏鐵入潭的位置,秦佑和陶羽重又放鬆了吊繩。

  一連三次,吊繩放而後收,烏鐵塊上,總是帶上來一些爛泥殘枝,穀騰不覺有些失望,閉目苦思了許久,向陶羽秦佑說道:「時日太久,那盛放秘冊的盒子,一定早已被污泥掩沒,用磁鐵竟不能吸它上來,我們再試一次,如果不成功,只好另想辦法。這一次,你們待磁鐵將沉水之際,稍微將吊繩向上收一點兒,讓我能夠移動鐵塊。在潭底拖動一下,或許能攪開浮泥,那就成了。」

  陶羽和秦佑依他的話,等到磁鐵沉底,略為收了收吊繩,穀騰雙手握叉,奮力推動繩身,使潭底的磁鐵,能在水底拖動……

  突然,似聞「托」地一聲極輕聲響,起自潭底,繩身也抖動了一下。

  穀騰面泛喜色,叫道:「成了,快收吊繩!」

  秦佑和陶羽正要拉動吊繩,那知就在這刹那,忽見一條人影如飛船穿過叢林,向水潭邊沖來,一面奔,一面急聲叫道:「谷老爺子,不好了……」

  穀騰扭頭見是阿圖拉,臉色頓時一變。沉聲問道:「阿圖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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