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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孟昭容微笑道:「我問你,你可知道,咱們跟蹤的這輛馬車上,本來坐著什麼人?」

  康浩道:「這是『朱旗』車,坐的是『會主』!」

  孟昭容卻搖搖頭,道:「錯了!」

  康浩訝道:「我親眼看見他的車,怎麼會弄錯?」

  孟昭容道:「可是,我卻親眼看見他下車,絕對不是那位『會主』……」

  康浩急問道:「是誰?」

  孟照容輕歎一聲,道:「一個咱們做夢也料想不到的人一—終南一劍堡主易君俠。」

  康浩駭然止步,失聲道:「當真是他?三姑,你沒有看錯人?」

  孟昭容道:「我剛才親眼看見他在『關洛第一樓』門前下車,怎會看錯。」

  康浩說道:「或許你是看錯另一輛馬車了,他原來所坐的一輛車,剛在城外修理……」

  孟昭容斬釘截鐵地道:「不,絕不會弄錯,從谷口開始,我就一直隨在那輛朱旗馬車後面,不久以前那輛車忽然在西城外進棚修理,當時曾有好幾輛同樣形式的馬車停在棚中,那易君俠就是趁駕車漢子跟鐵匠鋪的夥計鬼扯時,偷偷換上了另一輛車,返回『關洛第一樓』的。」

  康浩茫然道:「當時我就藏在車底下,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

  孟昭容道:「車輛並排停放,只須一跨即可越過,你在車底無法看見,自然沒有留意。」

  康浩道:「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他們已經知道車底下有人隱藏?再說,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換車再迅捷,那鐵匠鋪子裡的人一定會看見。」

  孟昭容道:「或許他們是發現我尾追車後,迫得施展金蟬脫殼之計,或許這根本是他們原訂的計畫,換車入城,以免起人疑竇,到于那間鐵匠鋪子,顯然就是他們事先佈置的掩護,那些對話,全是切口和暗語。」

  康浩聽得心弦猛震,突然記得,自己初逢易君俠時「神火心訣」被劫的經過,不禁機伶的打個寒噤,喃喃地道:「這會是真的嗎?這怎麼可能?」

  兩人繞路回到「節孝坊」後園,沒多久,「鬼臉書生」黃石生也匆匆趕到了。

  大家聽了孟昭容的詳細陳述,都大吃一驚。

  黃石生凝重地問道:「三姐確信沒有認錯,真是那一劍保主易君俠?」

  孟昭容斷然道:「絕對不會認錯,我親眼看見他在『關洛第一樓』門前下車,才折轉趕回,恰好跟康賢侄相遇,以前後相距時間計算,也不可能中途再有換車掉包的變化。」

  黃石生又問道:「當時下車的只有他一個人嗎?」

  孟昭容點頭說道:「是的,只有他一個人。」

  黃石生道:「那麼,還有一名『護車香主』卻到什麼地方去了?」

  孟昭容道:「在城外換車的時候,那『護車香主』就改充了車把式,所以車上只有易君俠一人,他下車以後,馬車並來停止,由那『護車香主』駕著徑向北門駛了。」

  黃石生默然片旋,歎道:「此事太過離奇,以易君俠在武林的地位和聲望,若說他竟是復仇會的神秘會主,只怕世人無人肯信」。

  康浩岔口道:「四叔,什麼叫做『復仇會』?」

  黃石生輕籲道:「這是我今天才探得的內情,據說『復仇會』早在二十年前就秘密成立,當時僅由幾名曾被武林歧視欺淩的黑道人物暗中籌畫組織,會主的身份十分隱秘,彼此之間有識別標誌,就是一朵特別的襟花。

  「後來會中成員擴增,才正式開幫,全為金花銀花二堂,下轄十餘分舵,配有香主劍士,另外還有花婢和花童,統稱為『會友』。」

  康浩道:「難道那些『會友』竟沒有一個知道『會主』的身份和姓名麼?」

  黃石生沉聲說道:「本來無人知道,直到九峰山承天坪變故之後,那『會主』才自動披露身份自稱是『風鈴魔劍』楊君達。」

  康浩注目道:「這意思是說,師父在退隱之前,已經暗中組織了『復仇會」只是現在才顯露出本來身份了?」

  黃石生點點頭道:「據那『會主』自稱,正是如此。」

  康浩哂道:「簡直是胡說八道,我隨師二十年,可從沒有聽過師父還有這個頭銜!」

  駱伯倫嘿嘿笑道:「說的是,楊君達是『復仇會主」不知他與我何仇何恨?那銀花怎會落在駱某人家中?只怕那『會主』真是易君俠倒像些。」

  黃石生凝容道:「但易君俠素負令譽,受正道武林推崇。他這樣處心積慮,不惜偽冒『風鈴魔劍』身份,暗中組織,復仇會』其目的又何在?」

  駱伯倫聳聳肩,道:「誰知道?也許他嫌一劍堡主不過癮,想『反串』一下,就跟有多男人想扮女人,女人偏偏也想扮男人的情形一樣。」

  室中眾人,都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唯有黃石生臉上毫無笑容,正色說道:「小弟卻以為其中必有絕大秘密,假如三姐的確沒有眼花看錯,只怕那位一劍堡主也是一個西貝貨。」

  這話說出,震人心弦,室中笑聲頓斂,人人都眼大著眼睛,驚愕地望著鬼臉書生。

  康浩駭然道:「這恐怕不會吧?一劍堡主若是假的,那易湘琴一定認得出來,抱陽山莊應伯倫跟他是連襟,白雲山莊莊主李東陽誼屬知交,他們也應該認得出來的。」

  黃石生緩緩說道:「父女雖是至親骨肉,終有男女之別,至於親戚朋友,那就更隔了一層,賢侄連相依為命達二十年的師父,尚且無法確認,他們未必便比賢侄更高明多少呀?」

  康浩一愣,啞然無言以對。

  黃石生卻淡淡一笑,道:「我說一劍堡主可能被人假冒,不過是一種推測之詞,並非肯定那易君俠已被假冒,但咱們決不可忽略有此可能,須知那『復仇會主』是個精通易容術的人,說不定他此時正假冒黃石生的容貌,在跟諸位共同談話,也不無可能。」

  眾人不禁心頭一跳,暗自深吸一口涼氣,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飛蛇」宗海東舉手摸摸自己的臉頰,苦笑道:「四哥,被你這一說,我連自己是真是假都弄糊塗了。」

  黃石生侃侃說道:「這不是危言聳聽,事實上,當今武林之中,許多奇人異士,以貌識人,往往會產生錯覺,發生錯誤。所以,話又說回來,既然人間多虛偽,咱們何不拋去容貌觀念,索性對事不對人,不管那『復仇會主』是易君俠也甚至是風鈴魔劍楊君達也罷,咱們只把他看作『復仇會主』大可放手施為,何須多費猜疑……」

  話沒完,駱伯倫已欣然而起,獨臂一探,緊緊按住黃石生的肩頭,激動地:「四弟說得對極了,任他化身千萬,咱們決定跟他放手一拼,時機緊迫,大家快些商議今天夜晚的行動吧!」

  康浩首先道:「小侄認為必須把這個消息,盡速通知抱陽山莊應伯倫,以免他被逆子所乘,同時要他特別注意一劍堡主易君俠。」

  孟昭容凝目道:「康賢侄準備如何通知那應伯倫呢?」

  康浩道:「自然是高法由易湘琴轉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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