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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應虎劍眉微剔含笑道:「姑娘何須驚怕,小生是抱陽山莊二少莊主,日間曾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莫非姑娘忘了麼?」

  冉肖蓮一面拍胸口,一面閃著兩隻水汪汪的媚眼,向應虎細細打量了一遍,似已驚魂稍定,嬌嗔道:「喂!你這個人好沒道理,白天來煩人還不夠,怎麼夜晚又偷偷跑到人家私宅裡來?你究竟是安的什麼心?」

  應虎道:「小生夜中巡行,適巧由貴宅門外經過,聽得姑娘琴音,一時情難自禁,就冒昧進來。」

  冉肖蓮螓首連搖道:「這怎麼行,你怎麼可以不得允准,就擅入人家私宅?」

  應虎笑:「姑娘這園門並未上栓,小生才有幸拜見姑娘。」冉肖蓮頓足道:「唉呀!一定是紫茜這丫頭忘了拴門,紫茜!紫茜!」

  應虎忙陪笑道:「姑娘休要責怪紫茜姐姐,喏!小生這兒替他拴好就是了。」果然轉身無門掛妥,緩步向庭中走來。

  冉肖蓮又退後一步,低喝道:「你要幹什麼?」

  應虎只作沒有聽見,施施然行到幾前,曲指輕彈,叮咚兩聲,然後仰面笑道:「適聞姑娘琴韻,何殊天籟綸音。小生對音律雖屬門外漢,但是」

  冉肖蓮突然掩口道:「你躲在門外偷聽,本來就是門外漢」。忽而笑意一斂,又扳著臉孔道:「喂!你怎麼還不出去,站在這兒算什麼意思?」

  應虎含笑不答,卻手撫琴弦,輕攏慢撚抹複挑,似是沉醉在先前那一曲「風求凰」中,迄今猶未清醒。

  冉肖蓮媚目偷轉,玉掌一揚,在應虎手背上「啪」地打了一下,嗔道:「嗨!你這只手怎麼不老實,人家女孩子的東西,誰讓你亂摸亂弄的?」

  應虎心中一蕩,就勢翻時,—把握住那只打人的小手,輕佻地道:「姑娘适才那一曲彈錯了。」

  冉肖蓮竟未掙扎,仰面道:「怎麼錯了?」

  應虎低笑答道:「雄為見,雌為凰,應該由小生彈給姑娘聽,那才與曲意相符。」

  冉肖蓮嬌靨紅,羞怯無限,輕啐道:「胡說八道!快放手!」

  應虎目睹那宜喜宜嗔的嬌態,欲拒還迎的神情,一顆心,早已騰騰狂跳,按捺不住,手上一使勁,便想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

  冉肖蓮連忙撐拒叫道:「不行!不行!給人看見像什麼樣子快放手快放手!」

  口裡香喘吁吁,纖手推拒無力,一顆螓首,卻向應虎懷裡鑽動。

  應虎但覺血脈噴漲,通體火熱,大膽抱住了嬌軀,喘息道:「姑娘是瑤風,小生是彩風,咱們抱陽山莊就是梧桐窩,只要姑娘答應,小生願一輩子永做裙下不貳之臣。」

  冉肖蓮扭著身子道:「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快些放開我,唉!再不放手我可要叫了」藉著爭吵扭動,雙掌已搭上了應虎後腰「志堂」穴。

  正待吐勁下手,驀聞一聲斷喝道:「老二,放手!」

  一條紫色人影由牆頭飛射而至,閑電般探手抓住應虎的衣領,奮力拖了開去。

  應虎一驚手,扭頭回顧,失聲道:「大哥你……」話沒出口,臉上已重重挨了應龍一巴掌,踉蹌顛出三四步,險些摔倒地上。

  冉肖蓮心裡暗叫「可惜」,表面卻裝作驚駭欲絕的模樣,「哇!」地一聲,掩面哭泣起來。

  應龍急忙抱拳道:「肖姑娘休害怕,劣弟無劄冒犯,自有區區在下會懲治他。」回頭又向應虎叱道:「還不快些跟冉姑娘賠禮道歉,咱們抱陽山莊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應虎撫著火辣辣的臉頰,眼中怒火閃射,哼道:「我做了什麼錯事?要你來狗拿耗子!」

  應龍喝道:「你夜人私宅,調戲閨秀,犯下了五門淫行,要是讓爹爹知道,你還想活命嗎?」

  應虎冷笑道:「笑話!男女相悅,這是人之常情,聖人尚且載之明教,誰敢斥為淫行?」

  應龍道:「那是指明媒正娶,不逾禮教,豈是你這般夜闖深閨,恃強施暴的無恥行為!」

  應虎沉聲道:「你最好嘴裡放乾淨此,若說恃強施暴,請問冉姑娘何曾有毫髮損傷?再說夜闖深閨,我是由園門進來的,你自己卻是越牆而來,嘿嘿!咱們兩人倒不知誰才是真正無恥呢!」

  應龍口齒原就笨拙,聽了這話,氣得臉色發青,怒駡道:「好呀!你的膽子不小,竟敢反咬我一口。」應虎冷冷道:「假如你沒有企圖,怎會深夜跑到節孝坊來?黃鼠狼跟雞拜年,難道還安著什麼好心嗎?」

  應龍手持劍柄,叱道:「你再敢目無兄長,休怪我要出手教訓你了!」

  應虎昂然不懼,「嗆」地一聲,竟搶先搶拔出長劍,瞪目道:「你無兄弟之情,我就無同胞之義,真要動手,誰也不會怕誰。」

  冉肖蓮「嚇」得頓足道:「喂!你們要打架,請到外面去打好不好?千萬別在這兒行兇殺人呀!」

  正說著,紫茜抱著一件外衣由後樓匆匆趕到,一見這情景,失聲驚呼道:「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冉肖蓮又喜又嗔,嬌罵道:「你這丫頭,死到哪兒去了?現在才來,真把人急死了!」

  紫茜道:「婢子恐夜深露重,去替小姐取件外衣,怎麼?」壓低聲音問道:「小姐,這兩位公子是誰呀?怎麼有些面熟?」

  冉肖蓮嬌喘咻咻道:「還問呢!他們就是白天來過一次的那兩個,是什麼山莊的姓應的。」

  紫茜「哦」了一聲道:「原來就是小姐惦念了一整天的日月雙……」

  冉肖蓮低喝道:「胡說!誰惦念了,快叫他們出去,他們在這兒打架哩!不管誰傷了誰都不好的。」

  這番話在應家兄弟耳中,竟比官方秘煉的「消痰化氣丸」更有效,應虎連忙收回長劍,堆笑道:「冉姑娘請放心,咱們兄弟常常鬥嘴,只是意氣之爭,不會當真的。」

  應龍呆了一下,也接著說道:「咱們本來就是鬧著好玩,既然姑娘不喜歡,這件事就算了。」

  紫茜回眸笑道:「啊!我明白啦,敢情你們二位是在扮戲都想討我家小姐的歡心?」

  應家兄弟臉上同時一熱,靦腆笑道:「慚愧!慚愧!」

  紫茜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慚愧的,兩位公子出身名門,少年英俊,自從日夜一晤之後,我家小姐心裡一直仰慕得很呢。」

  冉肖蓮嬌羞無限,輕喝道:「紫茜,不許胡說!」

  紫茜卻吃吃笑道:「這有什麼關係呀!《關睢》之篇,《詩經》之首,只要彼此誠心誠意,並沒有什麼難為情的,兩位公子都是知書達禮的人,即使一時情不處禁,也甚失禮之處,小姐別放在心上就是了。」

  應虎忙躬身長揖,道才「紫茜姐姐說得對,适才我有失儀;小生這兒給姑娘你賠禮告罪。」

  冉肖蓮低著頭,只有眼角偷望,卻沒有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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