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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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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長卿怒氣更熾,方待怒喝,卻聽畢四冷哼一聲,又已接口說道:「我說話的對象是這位姑娘,只要這位姑娘願意聽,誰都不能叫我住口,你這小子算是甚麼,哼哼,當真是狗捉老鼠,多管閒事!」 卓長卿愣了一愣,他生來直腸直肚,心中所想之事,半點不會轉彎,此刻不禁暗忖:「是了,我曾聽人說過,女子最不喜別人奉承,這姓畢的滿口胡言,溫瑾卻並未——」 想到這裏,忍不住目光斜瞟溫瑾一眼。 卻聽溫瑾緩緩說道:「姓畢的,你說了一堆廢話,我並沒有喝止,你知道是為了甚麼?」 玉郎畢四本雖滿面怒氣,忽然聽見溫瑾竟然對自己說起話來,而且鶯聲燕語,語氣中並無怒氣,心中不禁一蕩,立刻柔聲道:「想來是我的一片真心誠意,打動了姑娘的芳心,是以——」 溫瑾搖了搖頭,接口道:「不對!」 玉郎畢四笑容一斂,但瞬即又含笑道:「那麼可是姑娘聽我說的十分好聽,是以——」 他話未說完,溫瑾又自搖首接口道:「也不對!」 她輕輕一拂衣角,嘴角似笑非笑,接道:「我小的時候,一個冬天的早上,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忽然有一條瘋狗跪來對我亂吠,我氣不過,就把它打跑了,哪知我——我姑姑走來看見,卻將我罵了一頓,說一個女孩子應該文靜些,怎麼可以和瘋狗一般見識!」 她語聲本就嬌柔動聽,面上更永遠帶著三分笑容,此刻陽光溫柔地映在她面容上,更顯得她嬌頰如花。 玉郎畢四直看得心癢難抓,忍不住道:「是極,是極,姑娘今日這般文靜,想必定是幼時教養極佳之故。」 溫瑾微微一笑,又道:「我文靜雖不見得,但卻真的再也不和瘋狗一般見識了,以後再有瘋狗在我旁邊狂吠,我只要走開一點,讓讓它——」 她語聲一頓,目光忽然溫柔地落在卓長卿身上,接口道:「可是現在如果有瘋狗在我旁邊狂吠,我就再也不必讓它了,因為我現在已經有了——」 垂首一笑,方自接道:「有了一個保護我的人。」 纖手微抬,緩緩指向畢四:「長卿,你替我把這條瘋狗趕走,好不好?」 卓長卿見她竟還在與畢四含笑而言,心中正是怒憤填膺,恨不得立時掉首不顧而去,此刻聞言愣了一愣,才恍然瞭解她的含意,心中不覺又笑又惱,這少女當真調皮得很,此時此刻,居然還有心情來說笑,轉目望去,只見那玉郎畢四直挺挺跪在地上,面上又紅又紫有如豬肝,突然大喝一聲,跳將起來,戳指溫瑾,破口大罵道:「你這小妮子,當真是不識抬舉,畢四太爺好意抬舉你——」 話聲未了,忽覺一股勁風當胸襲來,威猛強勁,竟是自己生平未遇。 他大驚之下,身形一旋,倏然滑開五尺,定睛望去,只見卓長卿面帶寒霜,揮掌冷笑說道:「我手掌三揮之後,你若還在此地,就莫怪我手下無情了!」 玉郎畢四似乎被他掌風之強勁所驚,面色一變,倒退三步,卓長卿手掌兩揮,見他已有去意,心中不禁一寬,要知道他生具性情,方才傷了那千里明駝牛一山的性命,心中已是大為不忍,此刻對這玉郎畢四雖然極為惱怒但卻仍不願出手相傷。 王郎畢四倒退三步,身形方自向後一轉,突又溜溜的一個轉身,快似旋風,手掌微揚,勁風三道,分向卓長卿前胸將台、玄關、乳泉三處大穴襲來,這三道暗器不但體積奇小,難以覺察,而且又是在畢四轉身之間發出,卓長卿但覺眼前微花,暗器距離自己前胸,已不及三尺。 溫瑾情急關心,花容慘變,嚶嚀一聲撲上前去,只見卓長卿雖然胸腹一縮,腳下不動,前胸竟然縮後一尺,但這一點暗器,卻仍都著著實實擊在他身上,溫瑾目光動處,只覺眼前一黑,腦中一陣暈眩,蹬蹬蹬連退數步,險些一跤跌在地上。玉郎畢四一聲怪笑,道:「這小子張狂,也要你見見畢四太爺的——」 話聲未了,忽見卓長卿伸手一接,接在掌中。 玉郎畢四一陣大驚,看台之上,多是武林高手,眼光明銳,是以那暗器雖纖小,這些人也俱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心中亦不禁大感驚愕,有的竟忍不住脫口驚呼出聲來。 溫瑾定了定神,張開眼簾,方待挨到卓長卿身上,查看他的傷勢,此刻見他居然無恙,心中驚喜交集,張口半晌,竟說不出話來。 卓長卿劍眉軒處,冷冷一笑,突然手掌一揚,掌中那三支比普通形狀小了一倍的五棱鋼針,便已原封不動地襲向畢四,風聲尖銳,竟比畢四方才擊出之時,力道還要強勁數倍。 這三支五棱鋼針,本是玉郎畢四揚名江湖的暗器,威力雖不及醜人溫如玉的無影神針霸道,但卻也是見血封喉,極為歹毒,而且鋒利無比,再加上玉郎畢四手勁非同小可,縱是身懷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一類功夫之人,若是遇著此等暗器,一樣也是無法抵擋。是以玉郎畢四再也想不到自己發出的暗器,竟傷不了這玄衫少年,幾刻驚恐之下,卻見這三支鋼針竟然原物退回,他深知自己這種暗器的威力,當下嚇得心膽皆喪,再也顧不得顏面,身形一縮,就地一滾,只覺風聲三縷,自頭頂飛過,劃空飛出數丈,方自落到地上,他翻身站起,額上冷汗涔涔落下,方才面上的狂傲之意,此刻早已經消失無影,心中卻兀自大惑不解,暗忖道:「以我的手勁發出的這些五棱毒針,縱是鐵板,也未見能以抵擋,這少年是憑著甚麼,難道他的內功真已練到金鋼不壞之身嗎?」 他自然不會知道,卓長卿身上所穿的這條玄色長衫,看起來雖然毫不起眼,但其實卻非凡物,正是司空老人以昔年得自黃山的那怪蛇之皮所裁制,醜人溫如玉那時不遠千里趕至黃山,一半也是為著此物了。 世事之奇,有些的確不是常理所能忖度,這怪蛇之皮,不但堅韌無比,刀槍難入,而且水火不侵,是以雲中程初見到卓長卿時,卓長卿自火宅之中安步而出,身上並無半點火星,「萬妙真君」尹凡與他野店相敘之時,他身上潑了一滿杯酒,卻也滴水不沾,此刻玉郎畢四的三道鋼針,雖然霸道,但已被他以內力化去一半力道,再加上這件異衫之能,自然不能傷他分毫。 卓長卿傲然而立,又自喝道:「還不快滾!」 他這一聲喝聲,雖然和片刻之前的一聲喝聲的聲音毫無二致,但聽在玉郎畢四以及在場群魔耳裏,所生的反應卻大不相同。 只見玉郎畢四呆立半晌,面上陣青陣白,終於暗嘆一聲,身形微扭,轉身欲去,哪知溫瑾突然冷冷一笑,喝道:「站住!」 畢四身形微頓,溫瑾冷冷道:「你亂吠了半天,就這樣想走了嗎?」 纖足微點,曼妙的身形,突然驚鴻般掠到身側。「你那寶貝弟弟,留下一隻鼻子,你好歹也該留下一些來呀!」 玉郎畢四心中又急又怒,只見溫瑾微一招手,立在遠處的一個紅裳少女立刻如飛掠來,雙手遞上一柄形似匕首的短劍,劍長僅有一尺長,劍柄製作的極為精緻,劍身卻晶瑩雪亮,在日光下閃閃生光,正是當時江湖女子常用的防身之物。 溫瑾口角含笑,接過短劍,伸出春蔥般的纖纖玉指,在劍身上輕輕一抹、一彈,只聽「嗆」的一聲輕吟,溫瑾又道:「是鼻子有用些還是耳朵有用些?呀——想來兩樣都沒有甚麼用,你還是兩樣都留下來吧!」 玉郎畢四暗道一聲:「罷了。」 他雖然厚顏無恥,卻又怎能當著這些人之面,受到如此欺辱,心中雖知自己萬萬不是那玄衫少年的敵手,但此時此刻,卻少不得要拼上一拼,轉念之間,正待翻身一掌擊出。 哪知就在他心念轉處,身後突然微風拂過,那玄衫少年,竟已掠到他身前,他面色一變,卻聽那玄衫少年竟緩緩道:「放他去吧!」 溫瑾微微一愕,秋波數轉,突然「嚇哧」一笑,放下手掌,嬌笑道:「我才不會和他一般見識哩,剛才不過是故意嚇嚇他的。」 卓長卿含笑道:「那就好了。」 手掌一揮:「還不快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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