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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第二十五回 夕陽無限好

  蕭十一郎又闖入了「玩偶山莊」。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公子那純真無邪,溫柔甜美的笑容。

  小公子斜倚在一株松木的高枝,彷彿正在等著他,柔聲笑道:「我就知道你也會回來的,只要來到這裡的人,從來就沒有一個能走得了。」

  蕭十一郎神色居然很冷靜,只是面色蒼白得可怕,冷冷道:「她呢?」

  小公子眨著眼,道:「你還說誰,連沈璧君?」

  她故意將「連」字說得特別重。

  蕭十一郎面上還是全無表情,道:「是。」

  小公子嫣然道:「她比你回來得還早,現在只怕已睡了。」

  蕭十一郎瞪著她,眼角似已潰裂。

  小公子也不敢再瞧他的眼睛了,眼波流動,道:「你要不要我帶你去找她?」

  蕭十一郎道:「要!」

  小公子吃吃笑道:「我可以幫你這次忙,但你要用什麼來謝我呢?」

  蕭十一郎道:「你說。」

  小公子眼珠子又一轉,道:「只要你跪下來,向我磕個頭,我就帶你去。」

  蕭十一郎什麼話也沒有說,就突然跪了下來,磕了個頭——他目中甚至連痛苦委屈之色都沒有。

  因為現在已再沒有別的事能使他動心了。

  八角亭裡,老人們還在下著棋。

  兩人都沒有回頭,世上彷彿也沒有什麼事能令他們動心了。

  小公子一躍而下,輕撫著蕭十一郎的頭髮,吃吃笑道:「好乖的小孩子,跟阿姨走吧。」

  屋子裡很靜。

  逍遙侯躺在一張大而舒服的床上,目中帶著點說不出是什麼味道的笑意,凝注著沈璧君。

  沈璧君就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緊張得一直想嘔吐。

  被他這種眼光瞧著,她只覺自己彷彿已是完全赤裸著的,她只恨不得能將這雙眼睛挖出來,嚼碎,吞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逍遙侯突然問道:「你決定了沒有?」

  沈璧君長長吸了口氣,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逍遙侯微笑著道:「你還是快些決定的好,因為你遲早要這麼樣做的,只有聽我的話,你才有機會,否則你就白來了。」

  沈璧君身子顫抖著。

  逍遙侯又道:「我知道你要殺我,可是你若不肯接近我,就簡直連半分機會也沒有——你也知道我絕不讓穿著衣裳的女人接近我。」

  沈璧君咬著牙,顫聲道:「你若已知道我要殺你,我還是沒有機會。」

  逍遙侯笑得更邪,瞇著眼道:「你莫忘記,我也是男人,男人總有心動的時候,男人只要心一動,女人就可乘虛而入——」

  他眼睛似已瞇成了一條線,悠然接著道:「問題只是,你有沒有本事能令我心動。」

  沈璧君身子顫抖得更劇烈,嘎聲道:「你——你簡直不是人!」

  逍遙侯大笑道:「我幾時說過我是人?要殺人容易,要殺我,那就要花些代價了。」

  沈璧君瞪著他,狠狠的瞪著他,良久良久,突然咬了咬牙,站起來,用力撕開了衣襟,脫下了衣服。

  她脫得並不快,因為她的人、她的手,還是在不停的發抖、上面的衣衫除下,她無瑕的胴體就已有大半呈現在逍遙侯眼前。

  他眼中帶著滿意的表情,微笑著道:「很好,果然未令我失望,我就算死在你這種美人的手下,也滿值得了。」

  沈璧君嘴唇已又被咬出了血,更襯得她膚色如玉。

  她的胸膛更白,更晶瑩,她的腿——

  突然間,門被撞開。

  蕭十一郎出現在門口。

  蕭十一郎的心已將爆炸。

  沈璧君的人都似已完全僵硬,麻木,呆呆的瞧著他,動也不動,然後突然間就倒下,倒在地上。

  逍遙侯卻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只是歎了口氣,喃喃道:「拆散人的好事,至少要短陽壽三十年的,你難道不怕?」

  蕭十一郎緊握拳,道:「我若要死,你也得陪著。」

  逍遙侯道:「哦?你是在挑戰?」

  蕭十一郎道:「是。」

  逍遙侯笑了,道:「死的法子很多,你選的這一種並不聰明。」

  蕭十一郎冷冷道:「你先出去!」

  逍遙侯瞪了他半晌,又笑了,道:「世上還沒有人敢向我挑戰的,只有你是例外,所以——我也為你破例一次,對一個快要死的人,我總是特別客氣的。」

  他本來是斜臥著的,此刻身子突然平平飛起,就像一朵雲似的飛了出去——就憑這一手輕功,就足以將人的膽嚇碎。

  蕭十一郎卻似乎根本沒有瞧見,緩緩走向沈璧君,俯首凝注著她,目中終於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的心在嘶喊:「你何苦這麼樣做,何苦這麼樣委屈自己?」

  但他嘴裡卻只是淡淡道:「你該回去了,有人在等你。」

  沈璧君閉著眼,眼淚泉水般從眼角向外流。

  蕭十一郎沉聲道:「你不該只想著自己,有時也該想想別人的痛苦,他的痛苦也許比任何人都要深得多。」

  沈璧君突然大聲道:「我知道他的痛苦,但那只不過是因為他的自尊受了傷害,並不是為了我。」

  蕭十一郎道:「那只是你的想法。」

  沈璧君道:「你呢?你——」

  蕭十一郎打斷她的話,冷冷道:「我無論怎麼樣都與你無關,我和你本就全無關係。」

  沈璧君忽然張開了眼睛,帶著淚凝注著他。

  蕭十一郎雖然在拚命控制著自己,可是被這雙眼睛瞧著,他的人已將崩潰,心已將粉碎——

  他幾乎已忍不住要伸手去擁抱她,她也幾乎要撲入他懷裡。

  相愛著的人,只要能活著,活在一起,就已足夠,別的事又何必在乎——就算死在一起,也是快樂的。

  那至少也比分離的痛苦容易忍受得多。

  但就在這時,風四娘突然衝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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