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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鎩羽而歸

  這兩個金衫少年卻正是靈蛇毛皋門下十大弟子中的「追雲使者」尉遲東山,「神劍使者」梅允泰,也正是和鐵算子計謀同去取寶之人。

  是以靈蛇毛皋一見這兩人狼狽歸來,心中自然大驚,連火眼金雕那種譏諷的話也顧不得了,等到群豪一下樓,又急切地問道:「你計二叔出了什麼事?我交待你們的事做了沒有,快說呀!」

  「神劍使者」喝了杯酒,定了定神,才站起來,急急答道:「弟子們和計二叔到了洪澤湖和高郵湖之間的水閘那裡,就按著圖上所示的地方開始尋找,這裡面當然是尉遲師兄兩弟兄的水性最高,計二叔就叫他們換了水靠,下水搜尋。」

  靈蛇毛皋目光轉到另一人——尉遲東山面上,尉遲東山嘆了口氣,悲愴地說道:「弟子和南松弟下了水,果然看到在旁邊湖底靠近湖岸的地方,有圖上所示的記號,當然高興得很,到水面換了口氣以後,就循著那記號所示的方向,又找著一條沉船,弟子們就用繩子捆在船上,和在岸上的計二叔和梅師弟他們一齊用力,將那艘沉船移開,果然看到沉船下面有一塊生滿了鏽的鐵板。」

  這時不但靈蛇毛皋全神凝注在這「追雲使者」的話上,其餘的人,也都睜大了跟望著他,關切之容,溢於言表。

  那火眼金雕卻低罵子一句:「難道湖上伏樁的狗才都死光了不成?」

  尉遲東山望了他一眼,接著說下去道:「弟子們一見那鐵板,當然高興得很,一面上去換氣,一面就將它告訴了計二叔,那想就在這時候,突然有弩箭朝我們射來,弟子們就知道身形已被高、洪水寨伏樁的弟兄看到了!」

  蕭老雕哼了一聲,尉遲東山又望了他一眼,冷冷接口道:「那知高、洪水寨裡這批傢伙卻無用得很,片刻之間,就都被制住了。」他眼角一瞟,見蕭遲的面目又氣得連連變色,接著又道:「弟子們這才又潛下水去,移開鐵板,鐵板下面的一個大地窖裡,果然有好幾十口箱子——」他略為一頓,毛皋已著急地催促道:「快說下去!」

  「弟子們高興得不知怎麼好了,就將這些箱子,都吊到岸上,南松弟就要先打開一口箱子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尉遲東山說到這裡,靈蛇毛皋就冷哼一聲,像是對此舉深表不滿。

  尉遲東山喘了兩口氣,悲愴之色,突又湧現,梅允泰就接著道:「計二叔想了想,就答應了,這些箱子外面都生滿了鐵銹,尉遲二哥扳了幾扳,才把箱子扳開,那知箱子剛開,裡面竟然射出一蓬小箭來,尉遲二哥猝不及防,身上竟中了七箭,直透入骨,連話都來不及說,就……就咽了氣了。」

  眾人不禁又都倒抽一口冷氣,尉遲東山俯首不語,梅允泰長嘆了一聲,接著說道:「那知箱子一打開,裡面裝的卻是一大堆爛石頭,弟子們又悲痛,又吃驚,又氣憤,計二叔用兩口劍將這十幾口箱子都打開了,每口箱子裡都裝著暗弩,而每口箱子裡裝的竟然都是爛石頭。」

  說到這些,靈蛇毛皋等人更是面色慘變,那火眼金雕卻縱聲狂笑起來,但這時各人心中驚怒、失望,紊亂如麻,竟都沒有對這種惡意的笑聲如何,卻聽「神劍使者」梅允泰接著道:「這一來弟子們俱都大驚失色,計二叔將那些箱子裡裝著的消息弩箭仔細地查看了一遍,面色突然變得更加難看,連連地嘆著氣,告訴弟子們說,這些弩箭安裝的方法,竟然和數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前輩異人聖手書生淳于獨秀同出一轍!」

  「聖手書生」四字一出,眾人更加大驚,原來這聖手書生淳于獨秀不但武功卓立,尤精消息埋伏,只是此人多年前已失蹤跡,也未曾聽過他傳有弟子,眾人雖驚疑,但卻知道鐵算子計謀也是個中老手,眼光絕對不會看錯。(聖手書生事蹟請見《孤星傳》)

  靈蛇毛皋一跺腳,恨聲道:「這老不死的怎地又重現江湖了?允泰,你快說下去!」

  世上有許多事看來毫無連貫,又近不可思議,其實這僅是因為人們的愚昧,無法知道那其中究竟的真相而已。

  此刻,這些人為此事大感驚詫,但他們若知道那聖手書生已和海天孤燕同隱一島,而海天孤燕又正有份三才寶藏的秘圖,再將這些和另外的一些事稍加連貫,那麼這些神秘的事就不再神秘了。

  梅允泰略略喘了口氣,就接著道:「計二叔又說,照這種情況來看,這批寶藏一定已被聖手書生,或者是他的弟子捷足先得,弟子們聽了,又懊惱,又氣憤,看著尉遲二哥的慘死,又覺得難受,那知道禍不單行,計二叔正對我們說著話,弟子們竟突然看到他老人家身後多了一條人影。」

  梅允泰臉上的肌肉略略扭曲了一下,像是此刻還在為那時的景況而驚悸著,接著又道:「那時候天已經黑了,湖岸邊風吹草動,一條黑影像鬼似的,站在計二叔後面,計二叔卻仍說著話,一點兒也不知道。」

  毛文琪一捏自己的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了,她心中動處,那曾經和她交手的黑衣夜行人的影子又在她心中閃過。

  但那黑衣人是否就是站在計謀身後的黑衣人呢?這個毛文琪卻也不能確定!她目光一轉,看到每個臉上卻有驚慌之色,那梅允泰更是連連伸手拭著冷汗,強自按捺著說道:「後來計二叔發現弟子們的神色,才回過頭去,弟子們只是見那黑衣人嘿嘿一聲冷笑,雙手一揚,掌中竟發出好幾道金光來,這時我和尉遲大哥正站在箱子後面,連忙往箱子後面一伏,可是——」

  說至此處,他連聲音裡都變得顫抖起來,冷汗直冒。他又用袖子擦了兩下,接著往下面說道:「可是等到弟子們站起來的時候,跟弟子們一齊去的五個神鞭隊的弟兄們都已慘叫著,倒在地上,每個人的胸前都插著一件金光閃閃的暗器,計二叔站在那裡,晃了兩晃,也倒在地上,而那個鬼魅一樣的黑衣人,卻走得不知去向了。」

  「弟子和尉遲師哥壯著膽子一看,那些神鞭隊裡的弟兄胸前,插著的竟然都是柄金色的小劍,計二叔胸前雖然沒有插著劍,但是他老人家頭頂卻中了一掌,連天靈蓋都被打得粉碎了。」

  「弟子們再一看先前擋在弟子們前面的那兩口箱子,箱子蓋那麼厚的鐵板,竟也被打得洞穿,上面的那兩柄金劍,竟從箱子蓋的一面穿到那一面去了,這種手勁,弟子們別說沒有看到,就連聽也沒有聽過,這黑衣人雙手竟發出十件暗器,每一件都有著如此力道,這……這簡直……這簡直有些駭人了!」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竟又「噗」地坐到地上,地上狼藉的酒汁菜湯,弄得他本已污穢的長衫更加淋漓不堪,他卻像是絲毫都沒有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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