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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變生不測

  蕭氏父子一眼望見這種情形,心裡何嘗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處境,但以他們的身份,此刻又勢不能當著群豪一溜了之。

  火眼金雕哈哈一笑,厲聲道:「姓毛的,你過來做什麼?難道你還真敢將老夫怎的?」

  他這麼一說,卻已明顯地露出了怯敵之意來了,左手神劍丁衣冷笑一聲,傲然道:「姓蕭的,你睜開眼睛來看看吧,今天你難道還想活著走下樓去,你難道還想那個叫『金劍俠』的小子再來救你?」

  金鯉蕭平目眥欲裂,大喝道:「你們竟敢當著這些多人面前以眾凌寡,武林之中,難道就沒有公道了嗎?」他將手朝後面的群豪亂拱,又道:「朋友們,你們可要出來主持公道,要是單打獨鬥,我蕭平死而無怨,要是這麼的話,我……我……」他猛一跺腳,竟說不下去了。

  靈蛇毛皋仰天一陣狂笑,道:「好,好,單打獨鬥,死而無憾,好,好——」武林魁首竟一面挽著袖子,一面又冷冷說道:「那麼你就過來,我『毛大太爺』陪你玩玩,你要是在我手下走得著五十招去,我姓毛的就恭送你們下樓,這該算公道了吧!」

  火眼金雕大喝一聲,道:「姓毛的,你找後生小輩叫什麼陣,你若真是個人物的話,一月之後,你我可另約時地,一決雄雌,此刻你借著詭計,將我父子騙來這裡,此刻卻又以眾凌寡,以強凌弱,毛皋呀毛皋,你難道不怕天理循環,你難道不怕遭報應嗎?」

  靈蛇毛皋面含獰笑,森冷地說道:「蕭老頭子,你雖然舌粲蓮花,也無法自求生路了,你要想在毛某人面前講什麼公道,那麼我告訴你,我毛某人就是公道。」

  火跟金雕一咬牙,憤然道:「好,好,我老頭子若能借著一死,讓天下武林朋友認清你這個假冒為善的惡徒的真面目,那麼我老頭子死又何憾?」

  這鬚髮已近全白的老人,此刻聲音悲愴,長鬚微顫,一分掌中的峨嵋刺,接著厲聲喝道:「那麼你們就索性全上來,老夫今日就和你們這幫惡徒拼了!」

  左手神劍連聲冷笑,道:「教訓你這種糟老頭子,還用得著別人動手嗎?」健腕一翻,劍尖上引,正待出手,那知蹬,蹬,蹬,樓梯口突然一陣聲響,急遽地奔上兩個人來,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生像是趕來奔喪似的。

  這兩人都穿著金色的長衫,但是想必因為經過長途奔波,此刻這兩件金色長衫上已被灰沙汗漬渲染而變為土黃色了!

  而且這兩人雖然面目英俊,但面上亦是風塵滿面,眼中更是黯淡無光,像是多日未睡,心神交瘁的樣子,看上去俱都狼狽不堪。

  這兩人一上樓,目光四轉,一眼瞥見毛皋,忙地搶上幾步,「撲」地朝毛皋跪了下來,毛皋面色已為之大變,連聲道:「東山、允泰,你們快起來,這是怎麼回事,計二爺呢?南松呢?唉——你們跪在這裡幹什麼,快起來說話呀!」

  這一向機智深沉的靈蛇毛皋,此刻不但語聲驚惶,面色也變得鐵青,一迭連聲地催促著,但是這兩個金衫少年,卻不住地喘著氣。

  八面玲瓏也是微變神色,走到遠遠一張還沒有傾倒的桌上,倒了兩杯酒,遞到這兩人面前,道:「來,你們先喝杯酒,喘口氣。」已又轉首向毛皋道:「大哥,你別急,計二哥不會出什麼事的。」其實他口中雖如此說,心裡卻也有些發慌,不知道又出了什麼變故。

  繆文似乎沒有興趣再看這局戲,長長打了個呵欠,伏到桌上假寐,毛文琪在他旁邊輕聲道:「你好生休息一會,等一下我們要走的時候,我再叫醒你。」

  繆文頭伏在桌子上,動也不動,彷彿是已經睡著了的樣子。

  此刻這兩個金衫少年已仰首喝了酒,正待說話,毛皋卻微一皺眉,朝侯林道:「老四,你真是的,將這麼多好朋友困在這裡委屈了一通夜,現在還不快送人家去歇息去。」一面又微微拱手道:「各位朋友請了,今日毛皋招待不周之罪,改日再向各位謝過。」

  群眾都知道這是他在下著逐客之令,相顧之下,也就都向毛皋說著客氣話,一一下樓,這些人都是光棍朋友,誰也不願意蹚這淌渾水。

  左手神劍橫身一攔,攔在蕭氏父子前面,平劍當胸,冷然說道:「姓蕭的,你可還沒有到走的時候!」

  蕭老雕厲聲笑道:「你要我走我還不走哩,我要聽聽你們栽跟頭的事。」

  他將這話說得特別響,以期群豪都能聽見,其實他不說別人心中也有數,知道那乘隙前住高、洪取寶的鐵算子計謀,已栽了大大的跟頭,甚至性命都已不保,只是大家都裝糊塗,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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