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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四


  他目光轉向王憐花,接著笑道:「此點王兄豈非也和在下深有同感。」

  王憐花道:「咳咳……咳咳……」

  沈浪道:「王憐花呀王憐花,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還未確定我是否真的已死了時,便將秘密說出來。」

  王憐花乾笑道:「其實那也算不了是什麼秘密。」

  沈浪道:「不錯,我早已知道王夫人放走白飛飛必有用意,我也早已知道白飛飛殺死色使並非是無心,這自然不是什麼秘密。」

  王憐花道:「那麼你……」

  沈浪截口道:「但我卻直到今日才能確定,王憐花與白飛飛竟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才是絕大的秘密。」

  王憐花聳然變色,強笑道:「你說什麼?」

  沈浪道:「快活王為了那幽靈秘笈,騙上了白飛飛的母親,卻又為了王夫人,遺棄了她,然後,他又為了衡山一役的秘密,遺棄了王夫人,他這兩次遺棄,卻留下了一女一子,這一女一子就是白飛飛和你。」

  王憐花深深吸了口氣,將激動平息下來,冷笑道:「很好。你還知道什麼?」

  沈浪緩緩道:「我還知道快活王這一女一子,非但全沒有將快活王視為父親,反而恨他入骨,恨不能親手殺了他。」

  王憐花咬牙道:「若換了你又當如何?」

  沈浪嘆道:「這是你們自己的恩怨,別人自然不能過問……但賢姐弟心腸之冷,手段之狠,卻也當真不愧為名父之子。」

  王憐花顫聲道:「很好……你說得很好……我但願你還能說下去。」

  他蒼白的臉已發紅,一步步往前走。

  「幽靈宮主」的人影突然幽靈般飄出來。輕紗朦朧,她面目仍不可見,只聽她一字字道:「你讓他再說下去。」

  沈浪嘆道:「母恩如山,白飛飛呀白飛飛,我也難怪你要恨你父親,我更佩服你的忍耐,你竟能一直裝得那麼像。」

  幽靈宮主冷冷道:「你要說的只是這幾句老話?」

  沈浪道:「你早已探聽出王夫人與王憐花的來歷,所以你潛入中原,甚至不惜賣身為奴,只想被那好色的王憐花買去,好趁機為你母親出氣。」

  「幽靈宮主」白飛飛悠悠道:「只因我也得知他母子的手段,若是力取,我只怕還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只有智取。」

  沈浪道:「哪知你的妙計竟被朱七七破壞,她的一番好心,竟反而害了你。」

  白飛飛冷笑道:「我倒並不恨她,我只憐她是個什麼事都不懂的孩子。別人若是賣了她,她只怕還會為那人點銀子。」

  沈浪苦笑道:「但你既已裝了,就只有裝下去。你一計不成,又生二計,索性跟定了朱七七,因為你知道好心的人,是最容易騙的。」

  白飛飛道:「我自然什麼事都計算好了,只有……只有我那次竟會落入那不男不女的色使手中,卻是我未料到的事。」

  沈浪道:「但那次你反而因禍得福,反而接近了王憐花。誰知那位好心的朱七七又將你帶走了,你那時自然只有裝到底,自然只有跟著她去。」

  白飛飛道:「不錯。說下去。」

  沈浪道:「所以,那日在那山頂秘窟中,你才會將王憐花放走,然後再作出那種無知而又無辜的模樣,騙過了我。只可笑我反而勸你莫要難受,莫要著急。」

  王憐花大笑道:「那日她竟將我放走,我本也吃了一驚。楚楚可憐的白飛飛竟會是這樣的人,實是我夢想不到的事。」

  白飛飛冷笑道:「男人都是容易受騙的。越是自以為聰明的男人,越容易受騙。你只要作出什麼都不懂的可憐模樣,他們就什麼都相信你……只可憐朱七七,她明明什麼都不懂,卻偏偏要作出女英雄的模樣,所以就要上男人的當。」

  沈浪嘆道:「只可憐朱七七……唉,那日在那客棧中,我還怪她沒有小心看顧著你,誰知你竟是故意要被金不換劫走的。」

  白飛飛道:「否則我難道不會喊叫麼?」

  沈浪慘笑道:「更可憐的是那倔強的金無望,他……他竟為你而殘廢,你在暗中只怕還要笑他是個呆子。是麼?是麼?」

  在這一剎那間,他那永遠溫柔,永不動怒的眼睛裏,突然射出了逼人的光芒,就像是刀,又像是火。

  白飛飛也不由自主垂下了頭,黯然道:「這……這也是我未想到的。」

  沈浪長長嘆了口氣,垂下目光,道:「於是你終於接近了王憐花與王夫人,但那時你已發覺與其殺了他們,倒不如利用他們。」

  白飛飛幽然道:「只因那時我已發覺她的遭遇其實也和我母親一樣,她……她其實也是個被人遺棄的可憐的女人。」

  沈浪道:「無論如何,你總算利用她的計策,接近了快活王,而快活王雖然好色,這一次卻依從了你,沒有強迫你。」

  他苦笑著接道:「這一點,快活王自己只怕也在暗中奇怪。哪知他對你如此好,只不過是為了還有一點父親的天性。他雖是絕代之梟雄,他雖不知道你是他女兒,但他終究不是野獸,這一點天性還是在的。」

  白飛飛突也長長嘆了口氣道:「不錯。」

  沈浪道:「但你對他可有對父親的天性麼?」

  白飛飛霍然抬頭,厲聲道:「沒有,絲毫沒有。」她咬牙接道:「我不是野獸,但也不是人;我久已不是人了。」

  「在我眼瞧著我母親死於痛苦時,我已發誓不願作人了。」

  沈浪默然半晌,緩緩道:「但你想不到我竟也來了。」

  白飛飛道:「我想得到,我早已知道你會來的。」

  沈浪道:「所以……你也早已想好法子來騙我。」

  白飛飛也默然良久,星光一般清澈的目光凝注著他,穿過了重重輕紗,眨也不眨地一字字道:「你以為什麼話都是騙你的?」

  沈浪道:「你……你難道不是?」

  白飛飛淒然而笑,道:「你不是很瞭解女人麼?為何不知道我的心?」

  沈浪慘笑道:「我也以為你對我還有幾分真意,但……但直到方才,直到此刻。」

  白飛飛道:「我早已說過,一個女人若是愛上一個男人而又得不到他時,就只有毀了他,何況,你若真的死了倒比活著的人舒服得多。」

  沈浪嘆道:「不錯,你方才總算為我嘆息了一聲。但……」

  他突然大聲道:「但你以後千萬莫說我瞭解女人。我此刻才知道,你若要害一個男人害得他發狂,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自己以為很瞭解女人。」

  王憐花突也嘆道:「這句話只怕是我今天一整天裏所聽到的最有道理的話了。若有誰自負他瞭解女人,那麼他眼看就要倒楣了。」

  白飛飛緩緩道:「很好,你們都是男人,你們又站到一邊了,是麼?」

  王憐花怔了怔道:「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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