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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鄧定侯道:「但你卻也是餓虎崗上的人。」

  丁喜笑了笑,道:「狐狸並不一定要喜歡狐狸,耗子也不一定要喜歡耗子。」

  鄧定侯盯著他,道:「你也是耗子?」

  丁喜微笑道:「我若是耗子,你豈非就是條多管閒事的狗?」

  鄧定侯笑了,苦笑。

  ——狗捉耗子,多管閒事。

  他忽然發覺自己的閒事確實管得太多了些。

  「就連這件事我都不該問。」他拋開了手裡的這張紙。

  他苦笑道:「他們是雙槍鬥單槍也好。是餓虎鬥母老虎也好,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丁喜道:「有關係。」

  鄧定侯道:「有?」

  丁喜道:「餓虎崗並不是個可以容人來去自如的地方,從前山到後山,一共三十六道暗卡,十八隊巡邏,我本來實在沒把握帶你上去。」

  鄧定侯道:「現在你難道已有了把握?」

  丁喜點點頭,笑道:「老虎要出山去跟母老虎決鬥,那些大狐狸、小狐狸,大耗子、小耗子。當然也一定會願著去看熱鬧的。」

  鄧定侯眼睛也亮了,道:「所以七月初五那天,餓虎崗的防衛,一定要比平時差得多。」

  丁喜道:「一定。」

  鄧定侯道:「所以我們正好乘機上山去。」

  丁喜道:「一點兒也不錯。」

  鄧定侯笑道:「想不到王大小姐居然也替我們做了件好事。」

  丁喜忽然不笑了,冷冷道:「只可惜這件事,對她自己連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鄧定侯道:「你認為她絕不是岳麟的對手?」

  丁喜歎了口氣,道:「她不是。」

  丁喜道:「假如她自己還有點自知之明,也應該知道的。」

  鄧定侯歎道:「所以我實在不懂,她為什麼一定要找上江湖中這些最扎手的人物?」

  丁喜道:「你不懂,我懂。」

  鄧定侯道:「你懂?」

  丁喜道:「嗯。」

  鄧定侯道:「你說她是為了什麼?」

  丁喜道:「她瘋了。」

  鄧定侯也不能不承認:「就算她還沒有完全瘋,多多少少也有一點瘋病。」

  丁喜道:「你若遇見了一條發瘋的母老虎。你怎麼辦?」

  鄧定侯道:「躲開她,躲得遠遠的。」

  丁喜道:「一點兒也不錯。」

  丁喜算準了一件事,就很少會算錯的。

  所以他是聰明的丁喜。

  他算準了七月初五那天。餓虎崗的防守果然很空虛,他們從後面一條小路上山,竟連一處埋伏都沒有遇見。

  「這條路本來就很少有人知道。」

  崎嶇陡峭的羊腸小路,荒草掩沒,後山的斜坡上,一片荒墳。

  「做保鏢的人,只知道保鏢的常常死在強盜手裡,卻不知道強盜死在保鏢手裡的更多。」

  鄧定侯沒有開口。

  面對著山坡上的這一片荒墳,他也不禁在心裡問自己:「是不是所有的強盜全都該死?」

  丁喜道:「埋在這裡的,全部是強盜,我本不該把那六個埋在這裡的。」

  鄧定侯道:「因為他們不是強盜?」

  丁喜淡淡道:「因為他們比強盜更卑鄙、更無恥,至少強盜還不會出賣自己的朋友。」

  鄧定侯道:「你認為我們一定是被朋友出賣了的?」

  丁喜道:「除了你自己之外。還有誰知道你那趟鏢的秘密?」

  鄧定侯道:「還有四個人。」

  丁喜道:「是不是百里長青、歸東景、姜新、西門勝?」

  鄧定侯道:「是。」

  丁喜道:「他們是不是你的朋友?」

  鄧定侯道:「若說他們四個人當中,有一個是奸細,我實在不能相信。」

  丁喜道:「若不是他們這四個人,就一定是另外那個人了。」

  鄧定侯道:「另外那個人是誰?」

  丁喜道:「是你。」

  鄧定侯只有苦笑。

  知道那些秘密的,確實只有他們五個人。沒有第六個。

  丁喜的嘴在說話,手也沒有閒著,他的話裡帶著譏諷,手裡卻帶著鋤頭。

  鋤頭比他的舌頭動得還快。

  現在六口棺材都已挖了出來——每口棺材裡都有一個死人。

  丁喜用袖子擦著汗。

  丁喜道:「你為什麼還不打開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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