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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鄧定侯也在用袖子擦著汗,他的汗好像比丁喜的還多。

  丁喜道:「你是不是不敢看?」

  鄧定侯道:「為什麼不敢?」

  丁喜道:「因為你怕我找出那個奸細來。因為他很可能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鄧定侯終於歎了口氣,道:「我的確有點怕,因為我……」

  他沒有說下去。

  剛打開第一口棺材,他就愣住。

  他眼睜睜地看著棺材裡的死人,棺材裡這個死人好像也在眼睜睜地看著他。丁喜道:「你認識這個人?」

  鄧定侯點點頭,道:「這人姓錢,是「振威」的重要人物。」

  丁喜道:「振威是不是歸東景鏢局的?」

  鄧定侯道:「嗯。」

  丁喜道:「你知不知道他的鏢局裡有人失蹤?」鄧定侯搖搖頭。

  他已打開了第二口棺材,又愣住:「這人叫阿旺。」

  「阿旺是誰?」

  「是我家的花匠。」鄧定侯苦笑。

  「你也不知道他失蹤了?」

  「我已經有七八個月沒回家去過。」鄧定侯只有苦笑。

  第三個人是「長青」的車伕,第四個人是姜家的廚子,第五個人是「威群」的鏢伙。第六個人是替西門勝洗馬的。

  丁喜道:「這六個人現在你已全看見,而且全部都認得。」鄧定侯道:「嗯。」

  丁喜道:「可惜你看過了也是白看,連一點用也沒有。」

  鄧定侯道:「不過,幸好還有六封信。」

  丁喜道:「這六封信都是一個人寫的?」

  鄧定侯道:「嗯。」

  丁喜道:「你看出這是誰的筆跡嗎?」

  鄧定侯道:「嗯。」

  丁喜的眼睛亮了。

  鄧定侯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奇怪:「這個人的字不但變得好。而且有幾筆變得很怪,別人就算要學,也很難學會。」

  丁喜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鄧定侯笑得很奇怪,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這個人就是我」

  「這個人就是你?」

  丁喜想叫,沒有叫出來:想笑,又笑不出——這件事並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

  事實上,這件事簡直可以讓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出來。鄧定侯笑的樣子就並不比哭好看。

  丁喜盯著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忽然問道:「你自己會不會出賣自己?」

  鄧定侯道:「不會。」

  丁喜道:「這六封信是不是你寫的?」

  鄧定侯道,「不是。」

  丁喜一句話都不再說,扭頭就走。鄧定侯就跟著他走。

  走了一段路,兩人的衣服又都濕透。丁喜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們走這一趟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穫的。」

  鄧定侯道:「哦?」

  丁喜道:「我至少總算得到個教訓。」

  鄧定侯道:「什麼教訓?」

  丁喜道:「下次若有人叫我在這種天氣裡,冒著這麼大的太陽,走這麼遠的路,來找六個死人探聽一件秘密,我就……」

  鄧定侯道:「你就踢他一腳?」

  丁喜道:「我既不是騾子,也不是小馬,我不喜歡被人踢,也從來不踢人。」

  鄧定侯道:「那麼你就怎樣?」

  丁喜道:「我就送樣東西給他。」

  鄧定侯道:「你準備送給他什麼東西?」

  丁喜道:「送他一個人。」

  鄧定侯道:「人?」

  丁喜道:「一個他心裡喜歡。嘴裡卻不敢說出來的女人。」

  鄧定侯笑了,道:「你說的女人是不是那位王大小姐?」

  丁喜也笑了,道:「一點兒也不錯。」

  鄧定侯道:「因為王大小姐已經瘋了。」

  丁喜笑道:「這個人叫我做這種事,當然也有點瘋病,他們兩人豈非正是天生的一對?」

  鄧定侯大笑,道:「這個人當然就是我。」

  丁喜故意歎了口氣,道:「你既然一定要承認,我也沒法子。」

  鄧定侯道:「反正我嘴裡就算不說出來,你也知道我心裡一定喜歡得要命。」

  丁喜道:「答對了。」

  鄧定侯道:「只不過我還在擔心一件事。」

  丁喜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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