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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兩下越來越近,那邊來的一行人,正是「搜魂手」唐迪親領的十幾個心腹門下,人人俱是勁裝疾服,腰佩革囊。

  唐迪目光如電,竟能瞧得見暗處有一馬兩人走來,輕叱道:「噤聲。」

  他身側一條大漢忍不住道:「可要滅去燈火?」

  唐迪冷笑道:「就是要這燈火,他們才會將此當作送賓之人,才會自投羅網,否則如此荒山,何能尋人。」

  話聲中對面人馬已更近,那大漢心下甚是佩服,突見唐迪微一擺手,四面大漢漸漸散開。

  兩下走得更近。唐迪已看清來人果然是展夢白、蕭飛雨,心下不覺大喜,眉宇間立現殺機。

  四道孔明燈光,直射展夢白、蕭飛雨,他兩人但覺燈光耀目,反而瞧不清對面來人是誰。

  展夢白知道有些不妙,悄聲道:「對方稍有異動,立行打馬!」放大聲音,又道:「來的可是唐門朋友麼?」

  耀目的燈光外,只見對方人影閃動,竟不答話。

  展夢白心頭一凜,輕叱道:「走。」

  蕭飛雨反手一掌,擊在馬腹上,她掌上是何等力道,健馬負傷,長嘶一聲,揚蹄向外奔去。

  那知馬蹄方自揚起,但聽四下風聲嗖、嗖幾響,健馬竟似突然被扼住咽喉,馬嘶突然中斷,噗地倒落地上,立時身死。

  展夢白、蕭飛雨一起落馬,一齊大驚,蕭飛雨扶起展夢白,道:「闖!」

  展夢白道:「闖不得。」

  只聽對方有人冷冷道:「姓展的果然還有些眼光,你兩人要再動一動,便先嘗嘗一步封喉,五毒神砂的滋味!」

  蕭飛雨見方才那馬一步尚未邁出,便已封喉而死,心頭不覺又是一寒,知道這「一步封喉五毒砂」果然名下非虛。

  再一看四下人影幢幢,自己與展夢白全身卻都暴露於燈光之下,她為了展夢白,那還敢妄動一動。

  展夢白長嘆一聲,道:「你雖故意改變語聲,但我已知道你是什麼人了,唐門暗器,果然狠毒。」

  對方那人冷冷道:「你知道就好。」此人自是唐迪。

  展夢白道:「你要怎樣?」

  他手掌緊握著蕭飛雨的手掌,一面口中說話,一面卻以手指在蕭飛雨掌心畫著字道:「我拖住他,你走。」

  蕭飛雨眼淚奪眶而出,暗道:「我害了他,我害了他。」突然大喝道:「你們殺了我,放了他吧,他什麼都不知道。」

  展夢白沉聲道:「胡說,我的傷反正已……」說到這裡,心頭忽又一凜,暗道:「不好,我怎能讓他們知道我已受傷。」

  唐迪果然仰天狂笑道:「妙極妙極,原來你已受傷。」

  要知展夢白受傷之事,本少人知,唐迪方才雖然已成四面夾攻之勢,但仍是有些畏懼展夢白、蕭飛雨的武功,是以一直未敢驟然動手,此刻聽得展夢白自己說漏了話,心下自是狂喜。

  四面大漢手掌早已探入豹皮革囊,只待唐迪一聲令下。

  這些人多是「唐門十八蜂」中的高手,暗器功夫,俱得自「搜魂手」唐迪的親傳,端的狠、準、穩、快兼長。

  只見唐迪狂笑聲中,已緩緩舉起手掌……

  ***

  忽然間,又是幾縷風聲過去,四下燈光,突然一齊熄滅,唐門子弟齊地大驚,竟不知暗器從何而來。

  蕭飛雨卻乘著這剎那間,抱著展夢白跳開數尺。

  她身形方動,唐迪已暴喝:「打!」

  接著,風聲四響,俱都打在展夢白方才存身之地,只是燈光驟滅,他們目力也難以瞧見蕭飛雨動作。

  這燈滅、滾身、暴喝、暗器發放,一件接著一件,端的可稱是間不容髮,蕭飛雨只要稍有遲疑,兩人早已身死。

  「搜魂手」唐迪沉聲叱道:「莫放這兩人走了,我去瞧瞧!」

  語聲未了,只聽五丈外有人緩緩道:「不要瞧了……」聲音雖蒼老,但中氣充沛,綿綿不絕。

  眾人身子齊都一震,唐迪也呆在當地。

  ***

  但聞一陣沙沙的腳步之聲,自遠而近,這時星月之光已可照人,眾人在月光下俱都瞧得清清楚楚。

  蕭飛雨仍是不敢妄動,偷眼瞧去,只見兩條頎長漢子,抬著頂軟轎,健步如飛而來,身手俱都矯健已極。

  「搜魂手」唐迪一見這頂軟轎,面色更是大變,突然伏身跪了下去,垂首道:「孩兒迎駕。」

  四面大漢不等他話說完,早已跪滿一地,人人面上俱是驚駭已極,有的甚至手足都已顫抖起來。

  這一著更是大出展夢白、蕭飛雨意料之外,兩人衡情度理,已知轎中之人,必是那老祖宗唐無影。

  ——除了這老人之外,又有誰能在五丈外打熄那許多盞明燈?

  轎簾深垂,簾中人緩緩道:「起來吧!」

  同時發出一聲冷笑,道:「你還認得我這爹爹麼?唐迪,唐大俠!你做了這些轟轟烈烈的事,我這殘廢老人何曾知道。」

  唐迪道:「孩兒不敢……」

  「不敢?」轎簾忽然掀起,夜色之中,但見白髮如霜的唐老人端坐在轎裡,滿面俱是怒容,鬚髮幾欲飛起。

  展夢白見這老人來了,心頭一沉,知道唐迪所行之事,必定是瞞著這老人的,卻又不知怎地洩漏風聲,教他知道。

  唐迪瞧見老人怒容,身子也不覺微微發抖,顫聲道:「老祖宗莫要動怒,孩兒若做錯了事,改過就是。」

  唐老人怒道:「改過!」突然自簾中飛身而出。

  展夢白但覺眼前人影一花,接著,便聽著一連串「劈劈啪啪」的清脆掌聲,原來唐迪與他門下面上已每人著了一掌,只打得那些大漢手撫著臉,東倒西歪,卻又不敢呼疼,只有唐迪仍是直挺挺跪在地上。

  再瞧老人又已端坐在轎中,胸膛不住起伏,道:「別的我不管,展夢白犯了什麼過錯,你定要殺他?」

  唐迪垂首道:「孩兒只當他是故意來此臥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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