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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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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一個彎,阮偉猛然看到前面站一位龍鍾的白髮老翁,拄著拐杖,當道而立,阮偉大驚,暗道:「這老翁不就是剛才見著的老翁嗎?」 溫義看到,陡然牽著阮偉後轉,加快腳步。 阮偉聽到身後「咚、咚」拐杖觸地之聲,知道老翁跟來,心中甚是不解溫義為何不願見他? 白髮翁蒼聲道:「小姐,老僕體弱力衰,已不堪奔彼跋涉!」 溫義霍然轉身,怒聲道:「誰要你跟來,體弱力衰,豈不是自作自受。」 白髮翁身體顫抖道:「主人日夜思念小姐歸去……」 溫義冷笑道:「胡說!我就是死去,爹也不會管我!」 阮偉見老翁好像站不住了,勸道:「義弟,這位老伯伯年紀這麼大了,有什麼話好好說。」 說著上前,欲要扶住白髮翁。 溫義道:「大哥別小看阿福,他是故意裝給你看的,其實他的輕功,江湖上能勝過他的沒有幾個。」 阮偉想到老翁剛才明明在後面,霍然在這裡,沒有絕頂輕功,無法繞過一個大圈子趕到這裡。 當下立即止步。 阿福向阮偉笑了笑,腰杆忽然挺直,笑道:「小姐,阿福平時對你總不錯吧!看老僕,為了尋找小姐,腿都快跑斷了,還是回去吧!」 溫義哼聲道:「怎麼不裝了,你回去,我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不用勸說我,你平時對我的好處,我記得住。」 阿福搖搖頭,歎道:「天下沒有不疼愛子女的父母,何必和你父親鬧氣呢?」 忽然溫義流下眼淚,聲音哽咽道:「爹娘既是疼我,為何不出來找我,只讓你一人出來,明明不把我當作親生女,我若在外面死了。 爹娘也不會管。」 阿福道:「哪會!哪會!主人、主母知道你在外面不受欺,才沒出谷,小姐總知道主人早已發誓此生不出谷。」 溫義狠聲道:「我決定不回去,你走吧!」 說罷,動身行去,阮偉無法相勸,牽著馬匹,跟在身後。 阿福跟上前道:「老僕來時,主母尚且哭著對老僕說,要小姐一定回去,一個女孩子家,孤身在外,容易受人欺騙。」 溫義聽到母親,停住腳步,皺眉呆立。 阿福乘機加緊勸道:「小姐走後,主母一直哭泣不已,可想她老人家是多麼疼愛你,小姐還是回去,不要傷了她老人家的心。」 溫義咬牙道:「我才不信呢!娘平時看我,像仇人似的,從未親切的待我一次,你別騙我,我不會上當。」 阿福暗中歎息一聲道:「主母一向待小姐很好,只是主母不願表現在外面!」 溫義突然大聲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娘不疼我,爹更不疼我,他絲毫不疼我,為了我武功練不成,他就狠心打我,我再也不回去見他!」 阿福道:「主人為了那二十年之約呀!才逼小姐勤練武功。」 溫義仰天流淚道:「我被生下來,沒有好好過一天,就是教我練功,天天練也無所謂,但為何不好好待我,為何打我?」 阿福大歎道:「小姐要知主人心境不好,才會如此!」 溫義淚流不止,道:「為什麼心境不好?難道十年多來,就無一無心境會好嗎?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阿福跟著老淚縱橫道:「據老僕所知,主人十餘年來,心境確無好過一天……」 溫義猛然抬頭注視著阿福道:「那是為什麼?那是為什麼?……」 溫義「哼」了一聲,用力一踏纖足,快步而去。 阿福緊跟著道:「小姐,小姐!……」 溫義大聲道:「叫什麼!我說不回去就不回去!」 阿福慌忙道:「小姐就不顧主人那二十年之約嗎?」 溫義猛然停下身。 阿福接道:「那二十年之約,有關主人終身之信譽。」 溫義沉思了一會,道:「你別再勸我,我是決定不再回去的!」 阿福驚慌失措道:「這……這……」 溫義堅決道:「但兩年之後,約到之時,我會回去替父親應約!」 阿福放心道:「那這兩年內,小姐到何處去?」 溫義怒聲道:「你不用管我,我要自由自在生活兩年再回去,你回去與父親就這樣說,快走!別嚕嗦了!」 阿福知道再勸也沒用了,只得應命回去。 阿福看了阮偉一眼,歎道:「那老僕走了,小姐珍重。」 他果真去了,這一去,瞬息不見,哪有龍鍾姿態。 溫義呆了一會,向阮偉道:「我們走吧!」 阮偉傻傻道:「到哪裡去?」 溫義笑道:「不是到西藏去嗎?」 阮偉暗笑糊塗,把馬韁遞給溫義,上馬飛馳,連夜趕路,逕向西藏而去。 一路上,阮偉並不因為溫義是個女子而感到不便,仍把她當作拜弟看待,有時夜宿小客棧,房間不多,他倆也就共居一室,和衣而眠,或秉燭夜談。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常因長久的相處而彌堅,他們同行千里。雖未言談到互相愛慕的情話,其實心中已與對方合成一片,生死不渝了。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氣候入冬時,倆人來到青海,至此再人藏邊,路途越發難走,必須參加商隊才能行走。 在蒙古、熱河、新疆一帶,商人皆是以駱駝為主要馱獸,千里黃沙之中,數十匹或數百匹結成一陣,但在西藏那邊並無沙漠,皆是數千仞的高原,駱駝在那裡無法生存,商隊以該區特產的犁牛為馱獸。 阮偉與溫義在青海賣了馬匹,先參加一隊駱駝商隊,過了柴達木盆地,改換犁牛。 參加犁牛商隊直入藏內,月餘後,已是隆冬,他倆買了反毛皮禪,黑冬冬的披在身上,來到西藏第一大邑──拉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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