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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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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白天羽又笑了:「你難道還希望有別的原因嗎?」 「你說呢?」 藏花又笑了,笑得很開心。 她笑的聲音就仿佛是夏天的知鳥。 三 一瓶花汁酒,很快的就裝進了他們的肚子裡。 桌上擺的是第二瓶,菜卻沒有怎麼動過。 藏花又舉杯,這次是一口一杯,她的臉頰已有點紅紅的。 紅得就仿佛剛哭過的小孩般紅紅的。 她沒有哭,她一直在笑,現在還在笑,笑著對白天羽說:「你第一天到醉柳閣時,我對你的印象實在不怎麼樣。」藏花說:「你的樣子十足是個鄉下暴發戶。」 「哦?」 「現在我才知道,你這樣做,是有目的的。」她喝了口酒後,接著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可是我相信,你所花的每一分線,都有它的用途在。」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下午,就因為下午你的樣子。」 「下午的樣子?」白天羽說:「我下午是什麼樣子?」 「當你和任飄伶在談論劍時,你的樣子就像個鋒芒不露提著把劍流浪天涯的浪子。」 「哦?」白天羽說:「那我平常的樣子,就像是個暴發戶?」 「這兩種人是完全不同的,究竟哪一種才是你的真面目?」 「你呢?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天羽沒有回答藏花的話,反而問她:「是個對人世間每件事都覺得好奇的人?還是歷盡滄桑一女子?」 「我是個種花的人,一個人如果要養花,就應該獻身於花卉,就像學劍的人一樣。」藏花說:「一個人如果要學劍,就應該獻身於劍,雖死無憾。」 她凝視著他,接著又說:「你呢?如果你是個浪跡天涯的江湖客,你殺人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錢財?還是因為你殺人時覺得很愉快?」 她沒等白天羽回答,接著又問:「一個人知道自己能主宰別人的生死時,是不是會覺得很偷快?」 白天羽忽然站了起來,走到窗前,遙望著遠方的蒼穹,然後才淡淡的說:「對我來說,這已經不是愉快的事了。」他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天空:「只可惜我也像這世上大多數人一樣,也會去做一些自己本來並不想做的事。」 「你花大錢,你約任飄伶決鬥,這些事都不是你的本意?」 「是的。」 藏花也站了起來,也走至窗前,也遙視著蒼穹,然後才淡淡的說:「你為什麼要去做這些不想做的事?」 「因為我不能不做。」白天羽回頭看著她:「因為我必須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我必須讓『白天羽』這三個字響遍江湖。」他神情凝重的說:「我不能再讓『白』這個姓沒落下去。」 白天羽走回座位,舉杯仰首,然後又接著開口:「他曾經輝煌燦爛過。」 「他?」藏花也走回來:「他是誰?」 白天羽沒答,只是深深的注視她,過了一會兒,才說:「下午任飄伶曾經問我劍上是否刻有字,你還記不記得我說的那七個字?」 「記得。」她說:「小樓一夜聽春雨。」 「你知不知道這七個字的意思?」 「不知道。」藏花說:「這不是一句詩嗎?它還有什麼意思?」 「這七個字是在說兩個人。」 「哪兩個人?」 「白小樓和仇春雨。」 「白小樓?仇春雨?」藏花問:「這兩個人是誰?為什麼你劍上刻有那七個字?」 白天羽的目光又飄向遠方的一個神秘、美麗的不知名的地方,他的人仿佛已充滿了歡愉,又仿佛墜入了痛苦、悲傷、無奈的深淵裡。 他的聲音也仿佛來自痛苦、悲傷、無奈的深淵中。 「在一個古老而神秘的傳說中,據說每當月亮升起時,會有一些精靈隨著月光出現,花木的精靈,玉石的精靈,甚至連地下幽魂和鬼狐都會出來,向圓月膜拜,吸收圓月的精華。」白天羽慢慢地說。 「有時候他們甚至會化身為人,以各種不同的面目,出現在人間,做出一些人們意想不到的事。」 「這些事有時令人驚奇、有時令人感動、有時令人恐慌、有時令人歡喜、也有時令人難以想像,他們能夠把一個人從萬丈深淵中救出來,也能把一個人從山峰上推下去。」 「他們能夠讓你得到世上所有的榮耀和財富,也能讓你失去一切。」 「雖然從來沒有人看見過他們的真面目,可是也沒有人能否定他們的存在。」白天羽凝視著藏花,接著又說:「他們就是白小樓和仇春雨。」 藏花在聽那個美得神秘、美得淒涼、美得令人心醉的故事。 「白小樓的刀是彎的,是一柄彎刀,彎的就像春雨的眉。」 「春雨的劍,是直的,直的就像是孤立在山峰上的古老松樹。」 「刀是殺人的利器,小樓的彎刀也一樣,只要那一道彎彎的刀光閃過時,災禍就會降臨,無論誰都不能避免的災禍,因為從來也沒有人能避開這一道彎彎的刀光。」 「刀並不快,就像你看見月光一樣,當你看見時,它已經落在你身上了。」 「天上只有一輪明月,地上也只有這一柄彎刀。」 「彎刀出現在人間時,帶來的並不一定是災禍,有時也會為人們帶來正義和幸運。」 「劍光一閃,帶著種奇妙而詭異的弧度畫出,就像是倒映在水中的一彎新月在水波被微風吹皺時那種變形的月影般的弧度。」 「沒有人能形容這種月影的詭秘變化,因為每一次微風吹動水波時,水中月影都會有一種完全不同的變化。」 「每一種變化都不是任何人事先可以預料得到的。」 「春雨的劍是青青的,青如遠山,青如情人們眼中的湖水,青青的劍脊上,有一行很細很小的字,『小樓一夜聽春雨』。」 「小樓的圓月彎刀上,也有一行很細很小的字,『小樓一夜聽春雨』。」白天羽喃喃的說。 「圓月彎刀?」藏花微微吃驚:「可是昔年魔教的教主手中那一柄魔刀?」 「是的。」白天羽說:「白小樓就是昔年魔教的教主。」 「仇春雨就是白小樓的妻子?」 「如果是的話,也就不會有以後那些悲慘、淒涼、哀怨的事發生了。」白天羽說:「就因為仇春雨,魔教如日中天的事業才會一蹶不振。」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藏花問。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他們的故事?」 「聽過。」藏花說:「傳說仇春雨離開了白小樓,魔教後來被當時的七大門派消滅了,魔教教主白小樓人也忽然失蹤,從此江湖中再也聽不到有關魔教的事。」 「是的。」 白天羽的聲音裡仿佛有痛苦,但他的表情卻是在笑。 「這件事尤其是七大門派的人更是津津樂道,在當時能消滅魔教,是何等的光彩榮耀之事。」 「我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單純。」藏花說:「以魔教教主白小樓的武功,不要說是七大門派聯手,就算江湖中的高手聯合也未必能殺了他。」 她說:「如果不是仇春雨離開他,白小樓就不會失蹤,魔教也不會被七大門派消滅。」她又說:「可是仇春雨為什麼會離開白小樓呢?我相信這是整件事的關鍵。」 白天羽忽然沉默了下來,雙眼盯著酒杯,他顯然想結束有關仇春雨與白小樓的話題,但藏花又問:「你手上的劍,也刻有七個字,是不是就是當年仇春雨的那把劍?」 「是的。」 「這把劍怎麼會到了你手中?」藏花真好奇:「你姓白,是不是和白小樓有牽連?」 白天羽注視她:「這些事日後你一定會知道的。」 他倒了杯「花汁酒」,舉杯笑著說:「今天不寒不熱,正是喝酒的好時刻,何必讓那些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打擾了我們的酒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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