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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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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三叔卻又發出了那鸞鳳般的清嘯聲。」 「胡姥姥臉色大變,身子往後退,口中叱道:『這毒藥乃是東方島主採煉九九八十一種絕毒之物配成的,你若敢妄動真氣,立刻就必死無救。』」 俞佩玉忍不住道:「毒藥怎會又是東方大明配成的呢?」 郭翩仙微笑道:「胡姥姥又奸又猾,眼見鳳老前輩餘威猶在,怎敢承認毒藥是自己配的,這句話不但要穩住鳳老前輩,而且還想栽東方大明的贓。」 俞佩玉長嘆道:「如此毒辣的人,倒真可怕得很。」 朱淚兒道:「但她卻低估了三叔的功力,那時毒性雖已大作,但三叔還所以驚人的功力逼在丹田腹下,長嘯著向東方大明撲去。」 「我母親卻在一旁大呼道:『毒藥絕不是東方大明配的,是胡姥姥,鳳老前輩你快抓住她,逼她將解藥拿出來,也許還有救。』」 「就在她老人家說完這句話的功夫,東方大明雙掌已被三叔生生震斷,當胸又著一掌,口吐鮮血而倒。」 「別人見到名震天下的東方島主竟不堪三叔一擊,更駭得心膽皆喪,有的人已想奪路而逃。」 「但三叔那時已動了真怒,怎肯放他們逃走,只聽『喀嚓,撲通,哎喲』一連串驚呼聲、跌倒聲、兵刃骨骼折斷聲中,滿屋子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已沒有一個還是活的,鮮血將四面牆壁都染得像是畫滿了紅花。」 俞佩玉心裏的一口悶氣,這時才吐了出來,卻忍不住道:「那胡姥姥呢?」 朱淚兒道:「只有胡姥姥還沒有死,三叔先只廢了她的雙腿,到最後才逼她拿出解藥來。」 郭翩仙嘆道:「但這毒藥既是九九八十一種毒物配煉成的,只怕她自己也沒有解藥了。」 朱淚兒嘆道:「正是如此,我母親知道不假,就要她說出這八十一種毒藥的名字來,只要知道毒性,慢慢總可將解藥找全的。」 郭翩仙道:「不錯。」 俞佩玉道:「但……但她沒有說出來麼?」 朱淚兒道:「那老狐狸貪生怕死,只要有求生的機會,她怎肯放過,誰知她剛說了兩種毒藥,旁邊忽有一蓬毒針飛來,全都釘在她背上。」 「只聽東方大明厲聲狂笑道:鳳三,你殺了我,你也得陪著我死,天下再也沒有人能救你了。」 「原來他功力深厚,雖中了三叔一掌,還沒有死,只怕胡姥姥要說解救之方,就先殺了她滅口。」 她語聲漸漸沉緩,終於黯然垂首無語。 這段曲折而悲慘的故事,總算由她嘴裏結束,而她親口說出了她一家悲慘的遭遇,其心情之沉重,自也可想而知。 俞佩玉等人也總算聽完了這段故事,他們雖非局中人,但一個個心裏也是感慨萬千,黯然無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胡姥姥長長嘆息一聲,喃喃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她將這句話一連重複了七八次,忽然長身而起,向病榻上鳳三先生深深一禮,垂著頭嘆道:「原來我妹子並非三爺殺死的,何況……她將三爺害成如此的模樣,三爺就算殺了她,我老婆子也是無話可說。」 她居然說出如此通達情理的話來,大家都覺有些意外,鳳三先生神情似乎十分蕭索,揮手道:「該死的人已都死了,往事再也休提,你……你去吧。」 胡姥姥道:「多謝三爺。」 她往樓下走了兩步,忽又回首道:「東方大明自作聰明,卻也錯了。」 鳳三道:「哦?」 胡姥姥道:「他以為天下再也沒有人能解前輩之毒,卻忘了還有我老婆子。」 朱淚兒跳了起來,大喜道:「不錯,她妹子配製的毒藥,她自然知道如何解救。」 胡姥姥笑了笑,道:「姑娘還有件事沒有明白。」 朱淚兒道:「什麼事?」 胡姥姥道:「那毒藥其實就是我老婆子配製的,所以我妹子身上才沒有解藥。」 這句話說出,大家俱是又驚又喜。 朱淚兒的臉都興奮得紅了起來,嗄聲道:「你……你身上難道有解藥麼?」 胡姥姥從懷中取出了個紫檀木的小匣子,道:「解藥就在這裏。」 這件事實在來得太突然、太幸運,實在令人難以相信,朱淚兒盯著她手中的木匣子,全身都顫抖起來。 胡姥姥嘆了口氣,道:「這解藥我老婆子本來也不想拿出來的,但三爺實在是大仁大義,若讓三爺這樣的人終生無救,天下豈非沒有天理麼?」 朱淚兒顫聲道:「想……想不到你還有些良心。」 她一把將那木匣子搶了過來,像是生怕又被人搶去似的,緊緊摟在懷裏,目中已是熱淚盈眶,喜極大呼道:「三叔,三叔……我們終於有救了,這麼多年簡直就像場噩夢,現在噩夢終於已做完了,三叔你高興麼?」 鳳三亦是心情激動,不能自已,在經過這麼多年非人能堪的苦難後,驟能脫離苦海,他又怎麼能不高興。 朱淚兒撲倒在床前,喜極之下,竟放聲痛哭起來,鳳三先生輕撫著她的柔髮,似乎想說什麼,但語聲哽咽,竟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胡姥姥也似瞧得十分感動,唏噓嘆道:「好人自有好報,公道自在人心,唉,我老婆子現在也該走了。」 俞佩玉忽然橫身擋住了她的去路,道:「那真的是解藥麼?」 胡姥姥微笑道:「小夥子,你只怕是遇見的壞人太多了,所以對任何人都不肯相信,你看我老婆子忍心來害鳳三先生這樣的人麼?」 俞佩玉緩緩道:「我的確是遇見的壞人太多了,所以現在已知道,縱是鳳老前輩這樣的人,有時也會被人害的。」 郭翩仙忽也插口道:「何況,鳳老前輩借去了你的武功,你反而要來救他?這就連在下都不免開始懷疑起來,世上是不是真有這麼好的人。」 其實他早已有些懷疑,只是覺得事不關己,所以未曾開口,此刻俞佩玉既已發難,他自也樂得來做好人。 朱淚兒聽了他兩人的話,一顆心不覺又自半空雲霄沉入了地底,緩緩站了起來,瞪著胡姥姥道:「你……你說,這究竟是不是解藥?」 胡姥姥嘆了口氣,道:「姑娘若也不信,不如還給我老婆子也罷。」 朱淚兒厲聲道:「那有這麼容易,這若不是解藥,我就要你的命。」 胡姥姥苦笑道:「姑娘要怎樣才肯相信呢?」 朱淚兒道:「你先吃一粒讓我瞧瞧。」 俞佩玉只道胡姥姥此番必定要作法自斃了,誰知胡姥姥竟立刻將那匣子接了過來,笑道:「既是如此,我老婆子就吃一粒給姑娘瞧瞧。」 郭翩仙忽又冷冷道:「你若先已服了解藥,這匣子縱是毒藥,你吃下去自也沒關係。」 胡姥姥嘆了口氣,道:「這才叫做人難,難做人了。」 她眼珠子一轉,忽然笑道:「但幸好我老婆子還有個法子證明這匣子裏裝的是什麼?」 朱淚兒咬牙道:「你最好有法子證明,否則……哼!」 只見胡姥姥又自懷中取出個木匣子,這隻匣子雖也是紫檀木雕成的,卻已染成鮮血般的紅色。 胡姥姥道:「這匣子裝的,就是那天我妹子用來害人的毒藥。」 她自匣子裏取出一撮淡血色的粉末,竟一口吞了下去,眾人不由得又吃了一驚,胡姥姥卻笑道:「我看姑娘目有異光,體質必定大異常人,一些劇毒之物,別人吃了會立刻斃命,姑娘吃下去卻安然無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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