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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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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天色越來越暗,他們走的路也越來越荒僻,這奇詭神秘的老人走在月光下,就像是個銀色的幽靈。 金燕子終於忍不住問道:「那『瓊花三娘子』究竟在哪裏?」 銀光老人頭也不回,淡淡道:「邪惡的人,自然在邪惡的地方。」 少女們對「邪惡」這兩字總是特別地敏感的。 金燕子不覺失聲道:「邪惡的地方?」 銀光老人道:「你若不敢去,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金燕子咬了咬牙,再不說話,俞佩玉仔細咀嚼「邪惡的地方」這五個字,只覺這老人的居心更是難測。 那銀光老人大袖飄飄,走得看來並不快,大半個時辰走下來,卻早已走出了城,金燕子近年崛起江湖,聲勢不弱,她既以「燕子」兩字成名,輕功自是高手,但跟著這老人一路走來,竟不覺發了喘息。 倒是俞佩玉,雖然體力未復,此刻還未覺得怎樣,只不過對這老人的武功,更生出警惕之心。 只見這老人在樹林裏三轉兩轉,突然走到山坡前,山勢並不高,但怪石嵯峨,寸草不生,看來竟甚是險惡。 山岩上有塊凸出的巨石,上面本來鑿著三個大字,此刻卻是刀痕零亂,也不知被誰用刀斧砍了去。 俞佩玉暗道:「岩上的字,本來想必便是山名,但卻有人不惜花費偌大力氣,爬上去將它砍掉,這卻又是為的什麼?難道這山名也有什麼秘密,所以那人才不願被別人瞧見,但這三個字的山名,又會有什麼秘密?」 要知俞佩玉屢次出生入死後,已深知世上人事之險惡,所以無論對什麼事,都不禁分外小心。 在別人眼中看來無足輕重的事,他看來卻認為大有研究的價值,只要稍有疑惑之處,他便絕不會放過的。 只不過他現在已學會將無論什麼事都放在心裏,所以他此刻疑惑雖越來越重,卻仍神色不動,更不說破。 那老人身子也未見作勢,又飄飄掠上了山岩,掠到那塊突出的巨石後,金燕子正想跟上去。 突聽「格」的一響,那塊有小屋子般大小的千斤巨石,竟緩緩移動了開來,露出後面一個黝黑的洞穴。 這變化就連俞佩玉也不免吃了一驚,金燕子更是瞧得目瞪口呆,兩隻手本來作勢欲起,此刻竟放不下來。 只聽那老人喚道:「你兩人為何還不上來?」 金燕子轉頭瞧了俞佩玉一眼,突然悄聲道:「此行危險得很,你為何要跟來,快走吧。」 俞佩玉微笑道:「既已跟到這裏,再想走只怕已太遲了。」 金燕子皺眉道:「為什麼?」 俞佩玉再不答話,竟當先掠了上去,只覺那老人一雙利銳的眼睛正在盯著他,似乎想瞧瞧他功力的高下。 他心念一轉,十成功力中,只使出了五成。 那老人面色雖絲毫不動,目中卻似露出了不滿之色,這時金燕子已全力迎了上去,那老人才覺得滿意了些。 俞佩玉心裏又不覺奇怪:「他若要害我們,我們武功越差,他動手就越方便,他本該高興才是,但瞧他的神色,卻似希望我們的武功越強越好,這又是為了什麼?他心裏到底是在打的什麼主意?」 金燕子已掠了上去,只是那洞穴黑黝黝的,竟是深不見底,裏面不住有一陣陣陰森森的寒風吹出來! 那方巨岩被移開後,恰巧移入旁邊一邊凹進去的山岩裏,計算得實在妙極,而這塊重逾千萬斤的巨岩,竟能被一個人移開,其中的機關做得自然更是妙到毫巔,這樣的機關也不知要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造成,若非要隱藏什麼重大的秘密,誰肯花這麼大的力量。 到了這時,金燕子也不禁動了疑心,訥訥道:「瓊花三娘子會在這山洞裏?」 銀光老人道:「這山洞本是『天蠶教』藏寶的秘穴,『瓊花三娘子』若非教中的主壇壇主,休想進得去哩。」 金燕子忍不住道:「天蠶教的秘密,前輩又怎會知道?」 銀光老人淡淡一笑道:「天下又有幾件能瞞得住老夫的秘密。」 這話若是旁人說出來,金燕子縱不認為他是虛言搪塞,也要認為他是吹牛,但到了這老人嘴裏,分量卻大是不同。 金燕子竟覺口服心服,想了想,喃喃道:「奇怪,天蠶教遠在苗疆,藏寶秘穴卻在這裏。」 銀光老人目光一寒,道:「你不敢進去了麼?」 金燕子長長吸了口氣,大聲道:「只要能找得到『瓊花三娘子』,上刀山,下油鍋也沒關係。」 銀光老人目光立刻和緩,道:「好,很好,只要你能膽大心細,處處留意,老夫保證你絕無危險,你們只管放心進去吧。」 俞佩玉突然道:「在下並無進去之意。」 他直到此刻才說話,本來要說的是:「我知道「瓊花三娘子」絕不在這山洞裏,你為何要騙人?」 但他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後,那老人絕不會放過他,他此刻未必是這老人的敵手,所以才先試探一句。 銀光老人目中果然又射出了寒光,道:「你不想進去?」 俞佩玉道:「在下也不要找『瓊花三娘子』,為何要進去?」 金燕子趕緊道:「這本不關他的事,我根本不認得他的。」 銀光老人淡淡道:「你若不願進去,老夫自也不勉強你。」 他手掌有意無意間在那無名山岩上輕輕一拍,掌擊山岩,毫無聲音,但山石上卻多了個如刀斧鑿成般的掌印。 俞佩玉笑道:「在下雖本無進去之意,但天蠶教的藏寶秘穴,究竟也不是人人可以進去的,既然有此機會,進去瞧瞧也好。」 銀光老人也不理他,卻自懷中取出了一柄長約一尺三寸的銀鞘短劍,和一個銀色火摺子,一起交給了金燕子,道:「此劍削鐵如泥,這火摺子也非凡品,你帶在身邊,必有用處,只是要小心保管,千萬莫要遺失了。」 金燕子道:「多謝前輩。」 她和俞佩玉剛走進洞穴,那方巨岩竟又緩緩合起。 金燕子大駭道:「前輩合起這石頭,咱們豈非出不去了。」她縱身又想躍出,誰知洞外一股大力湧來,竟將她推得踉蹌向後跌倒。 只聽銀光老人道:「你要出來時,以那短劍擊石七次,老夫便知道了……」 話猶未了,巨石已完全合起,不留絲毫空隙。 洞穴裏立刻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突見一縷銀花爆出,金燕子已亮起了那奇形火摺子,只見銀星不住四下飛濺,一道淡淡的銀光直射出來。 銀光照著俞佩玉的臉,他面目雖被白布繃住,但一雙眸子卻在灼灼發光,瞧不出有絲毫驚慌之色。 金燕子也不知這人到底是痴是呆,還是膽子特別的大,卻嘆道:「此事明明與你無關,你何苦要跟著來?」 俞佩玉暗嘆道:「這位姑娘脾氣雖然大些,但心地倒當真善良得很,到了此刻,還一心在為別人著想。」 這些天來,他遇著的女子不是心地險惡,便是刁鑽古怪,驟然發覺金燕子的善良,不覺大生好感,微笑道:「兩人在一起,總比孤身涉險的好。」 金燕子怔了怔,道:「你是為了我才來的?」 俞佩玉笑道:「姑娘既是那位俞佩玉的朋友,便等於是在下的朋友一樣。」 金燕子盯了他一眼,面靨突然飛紅了起來,幸好那銀光甚是奇特,她面色是紅是白別人根本無法分辨。 她扭轉頭,默然半晌,突又道:「你猜那老人他竟是何心意?」 俞佩玉沉吟道:「姑娘你說呢?」 金燕子道:「他若是要害我,又怎會將如此貴重之物交給我,何況瞧他那一掌之力,要取我兩人的性命,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俞佩玉道:「不錯,此人掌力陰柔而強勁,功力已爐火純青,看來竟不在武當出塵道人的『綿掌』之下……」 金燕子道:「但他若無惡意,又為何定要逼你進來,而且又將出路封死,先斷了咱們的退路,讓咱們只有往前闖。」 俞佩玉笑道:「既是如此,咱們就往前闖闖再說吧。」 金燕子終於又忍不住回頭瞧了他一眼,突然笑道:「我膽子素來很大的,不想你竟比我還大,在你身旁,我就算想害怕,也覺得不好意思害怕了。」 朦朧的銀光下,她笑容看來是那麼明朗,在如此明朗的笑容後,看來是藏不住絲毫秘密的。 俞佩玉不禁暗暗嘆道:「天下的女子若都像她這麼樣,這世界只怕就會太平的多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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