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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甄定遠冷冷一笑,方待說話,陡聞一道「得」「得」馬蹄身由遠而近,間而夾雜著一兩聲馬嘶。

  甄定遠沉聲道:「司馬道元的後人來了,你們且等著瞧——」

  蹄聲一頓,一人一騎出現在宅院大門當口。

  那人一躍下馬,逕自走近大廳,趙子原定睛一望,只見來者竟是他再也熟悉不過的少年顧遷武!

  趙子原一顆心子險些跳出腔口,暗呼道:「武遷武,司馬道元的後人居然是顧遷武?……簡直令人難以相信了……」

  顧遷武一眼望見大廳中坐著的四個人,似乎愕了一愕,沉聲道:「我爹爹在那裏?」

  甄定遠陰陰道:「顧遷武,其實老夫應該稱呼你做司馬遷武吧,你隱去真姓,在太昭堡當銀衣隊長多年,直到最近你離開後,老夫才將你的底細盤出,嘿嘿,姓司馬的小子,你的保密功夫也算得相當到家了。」顧遷武面色一變,道:「你問我爹到底是在那裏?」

  甄定遠道:「令尊麼?你馬上就可以知曉了。」

  顧遷武自懷中掏出一張寫滿黑字的白箋,揚了揚,說道:「這是家父著人傳給我的書信,要我返回故園廢宅與他會面,敢情這是你所設下的圈套?」甄定遠道:「不錯。」顧遷武慘然色變,道:「依此道來,家父果然並未真的活在人世了,接到這封突如其來的書信時,我便有此懷疑,但還是忍不住趕了回來,結果還是走進了你的圈套。」

  他目光落到手中那張信箋上面,接道:「只是書信上的字,分明是他的筆跡啊,這又該如何解釋」

  窗外的趙子原暗暗不解,忖道:「如果他生下來就未與他父親見過面,又怎能認出筆跡的真象?真是連我都被搞糊塗了……」甄定遠道:「你若能確定此信是令尊親筆所書,那就不會錯了。」

  顧遷武道:「我曾看過家父留下來他老人家生前所寫的家訓,字跡與此信完全一模一樣,是錯不了的。」甄定遠陰笑道:「很好,老夫不妨告訴你,令尊司馬道元並沒有死,目下他被老夫監押在太昭堡的黑牢裏!」

  趙子原聽得清楚,再細瞧甄定遠狡詐的神色,暗道:「此言雖然驚人,只怕有詐。」

  司馬遷武卻已激動得不暇多慮,狂吼一聲,道:「老匹夫!你接我一掌!」

  一個箭步撲上,雙掌暴起急拍而出。

  他急怒之下,大失平日鎮靜功夫,掌上招式及所發內力亦不大如前,甄定遠輕起一掌相迎,「嗚」一聲怪響,一股奇異無匹的旋力自中迴蕩而起,司馬遷武腳步一蹌,往後退開半尺!

  甄定遠嘴噙冷笑,道:「你與老夫好好站住!莫不成不要你老爹的性命了。」

  他目光灼灼的瞪住他,司馬遷武不禁有些發虛,雙掌緩緩垂了下來。

  司馬遷武厲聲道:「你敢是欲以家父……以家父做為要脅——」

  甄定遠冷冷道:「聰明得很,老夫正是要以你父親的一命,要脅你去做一檔子事——」

  司馬遷武悶聲無語,卻掩不住面上所透出的焦急悲憤之情。

  甄定遠一字一字道:「若要你老爹活著走出太昭堡黑牢,你得替老夫把交代的事好生辦妥,否則,嘿嘿,你必須曉得後果有多嚴重了。」

  趙子原漸漸聽出了一點眉目,心道:「好惡毒的主意,看來司馬遷武欲想擺脫甄定遠的陰謀圈套,端的是難乎其難了……」司馬遷武道:「你待怎地?」

  甄定遠陰然道:「老夫要你以一個人的性命,來掉換你父親的性命!」

  司馬遷武咬牙道:「什麼人的性命,你如果要我的一命,我給你便了!」

  甄定遠獰笑道:「誰要你的命,你那一命還不在老夫的眼中咧,此去東北數里可達涇陽城,城中心最大的府第便是章太守的居處,你去替老夫把一個人的項上人頭取來——」

  司馬遷武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道:「你為什麼要差使我幹此事?你為什麼不親自去做?」

  狄一飛插口道:「這個我代堡主對你解答吧,那人有許多武林高手為他守衛,其中一名帶頭的,便是白石山莊莊主沈治章!」司馬遷武脫口呼道:「沈老莊主?他——」

  甄定遠打斷道:「司馬遷武你可是沈莊主未來的女婿呢,嘿嘿,老夫事先都已調查清楚了,憑你和沈治章的關係,很容易可以混進章太守的居處,要取那人的性命可說易如反掌……」

  外面的趙子原只聽得心驚不已,暗道:「這甄定遠行事,當真是千思萬慮,無懈可擊,他設下這種毒計,事先又計畫得如此周詳,遷武兄很難脫出他的掌心了。」

  司馬遷武咬緊牙根,道:「說吧,你要我取誰的項上人頭?」

  甄定遠一字一字道:「張居正。」

  ***

  夜涼如水,趙子原悄悄從宅院裏退了出來,在淡淡月光的照射下,他的臉色顯得蒼白而悲憤。

  他算定司馬遷武所必經之路,等候在道旁,俄頃,但聞蹄聲得得,司馬遷武已離開宅院,策馬直奔過來。趙子原躍身道中,喊道:「顧兄,還認得小弟麼?」

  司馬遷武怔了一怔,連忙勒住韁轡,半晌則聲不得。

  趙子原道:「現在我該改口稱呼你做司馬兄了,兄弟,你走的可是要到涇陽城的路呢——」

  司馬遷武神情微變,道:「宅院內的一幕,都落在你眼裏了?」

  趙子原道:「是瞧見了,司馬兄,你帶小弟一道上涇陽城去如何?」

  司馬遷武皺眉道:「這檔事由我一個人去辦,兄弟你莫要置身在是非之中。」

  趙子原道:「我總覺得這完全是甄定遠一手擺佈的騙局,司馬兄,你行事前仍須三思,不要著了對方的道兒。」司馬遷慘笑道:「事已如此,我還有什麼可選擇的,兄弟你若要阻擋我前行,咱們只得反目成仇了——」

  趙子原何嘗不知司馬遷武內心的苦痛,他神情一黯,道:「小弟並未打算阻擋於你,相反的,我正想要與你同行。」

  司馬遷武道:「然則你意待如何?」

  趙子原道:「張首輔身周高手如雲,司馬兄隻身涉險,若有小弟同行,也好有個照應,再說我仍舊希望在最後一刻,勸得動你回心轉意。」

  司馬遷武想了一想,道:「好,你上馬吧,不過我意已決,你若想勸我,那是白費工夫了。」

  趙子原翻身上馬,當下二人共乘一騎,沿著官道朝東北方疾馳,馬行迅速,不消二個時辰,涇陽城遙遙在望。

  進城後,兩人立刻尋著了章太守的府第,但見四周人影幢幢,除了執戈的軍士們來往巡梭外,還不時有人影忽閃忽沒,防備果然十分森嚴。

  司馬遷武及趙子原將馬匹藏好,硬著頭皮步上前去,通過軍士的盤問,找到了守護在府內的沈治章。

  事態發展正如甄定遠所料,司馬遷武憑著他和沈莊主的特殊關係,偽稱欲幫隨沈莊主負起守衛之責,很順利的混進了章太守的府第,隨後又從沈治章的口中探出張居正下榻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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