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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第二十章 禍從天降

  林景邁目光呆滯,喃喃道:「完了?……二弟年紀輕輕,是咱們這一輩中最具天賦的劍手,將來光大崆峒一門就完全寄望在他身上,想不到就這樣完了……回去後我如何對掌門師父交代?……」

  梅尚林俯首道:「小弟一時好奇,拉大哥二哥藏身入林,偷窺篷車內那神秘女子,不想竟惹來一場橫禍。」林景邁道:「三弟你也甭自責了,瞧瞧二弟到底有救沒救才是正經。」

  梅尚林點點頭,哈腰下去伸手欲摸探鍾璧胸口,突聞一道冷冷的聲音亮起:「死人摸不得!」

  梅尚林瞿然一驚,下意識縮手回來,回身循聲望去,只見身後尋丈處不知何時立著一人——

  那人裝束甚是奇特,身上自首至足都被白袍裹住,連頭上也用一張白巾兜著,僅剩得一對冷電般的眸子露在外頭,在陽光照映之下,就像冰雪霜花一樣地晶瑩雪白!

  林、梅二人齊地一凜,暗道此人欺身來到近處,居然點息全無,雖說自己在哀痛欲絕中,亦不可能懵然毫不知覺,來者輕功真是不可想像了。

  梅尚林脫口道:「你,你是——」白袍人低聲道:「老夫司馬道元。」

  林景邁與梅尚林彼此對望一眼,瞠目不能作聲,半晌他倆才稍稍恢復過意識,林景邁吶道:「林某風聞江湖傳言……」白袍人輕咳一聲,接口道:「傳言老夫早於二十年前,舉家被職業劍手謝金印殺害於翠湖畫舫上是吧!但老夫目下不就好生生立在這裏麼?」

  語聲微頓,復道:「傳言往往有虛,並非盡可輕信,此即一端。」

  梅尚林期期艾艾道:「足下白巾罩頭,咱們怎知足下就是司馬道元?」

  白袍人「司馬道元」默然,猛地一抖手「嗆啷」一聲脆響,腰間劍子已到了他的手中。他臨風一抖劍身,立見光湧霞生,彷彿有千百支利劍同時破空刺出,然後又是一道虎虎的低沉聲音從劍圈裏發了出來,儼然有若大雨欲來,又嗚嗚一如風雷之將臨……

  林景邁衝口呼道:「風起雲湧?司馬劍門的起手式!」

  才說了這麼一句,倏覺一陣潛力從「司馬道元」手持的劍上逼至,雖在丈許之外,依舊感到呼吸受阻,立足不穩。

  「司馬道元」迅即收劍入匣,道:「這一出劍,總比老夫說上千句百句猶要有用多了。」

  梅尚林道:「就算足下真是司馬道元罷,緣何適才卻要出聲阻止梅某手觸敝二師兄?」

  「司馬道元」沉聲道:「死者全身是毒,你一摸觸不打緊,老失只怕崆峒三劍自此又會少掉了一個!」

  梅尚林渾身一顫,視線落到橫陳地上的鍾璧屍身,但見他臉色發青,肌膚泛成紫黑之色,果是身中劇毒的徵候!

  林景邁惑聲道:「足下怎知在下二弟是中毒而亡?」

  「司馬道元」道:「令二弟不是手觸過篷車中那女子遺留下來的絹帕麼?就是那條絹帕……」

  言猶未訖,梅尚林已自急急截口道:「對了,毛病必然出在那條絹帕上面,現在它又到那裏去了?」

  林景邁道:「為兄方才未曾加以留意,許或被風吹走了。」

  「司馬道元」道:「羅帕在老夫這裏!」

  他緩緩將左手攤開,手心上赫然橫置著一方白色絹帕。

  梅尚林神色霍地沉了下來,道:「你說在下二師兄是因為摸過絹帕,絹帕上劇毒侵入肌膚而死,然而足下將絹帕握在手中卻安好無事,該要如何解釋?」

  「司馬道元」道:「你沒見到老夫手上帶著薄皮手套麼?哼,當真愚不可及。」

  梅尚林凝目一望,果見「司馬道元」雙手均已套著肉黃色薄皮手套,因色澤與肌膚相彷,非留心觀看不能察覺。

  「司馬道元」依著手帕上繡字唸道:「十月霜花滿路飛,披香絹帕贈死者……嘿,她早就預料到拾起這條絹帕的人必死無疑了。」

  林景邁愕道:「足下口中所提到的她,便是坐在篷車裏的神秘女子?」

  「司馬道元」沒好氣地道:「不是她還有誰?」

  林景邁道:「那麼刻前所發生的一切經過,足下都瞧見了?」

  「司馬道元」頷首道:「水泊綠屋主兒從篷車內露面時,立刻察覺出爾等躲在暗處偷窺,遂故意留下染有劇毒的手帕,欲一舉毒斃你們三人……」

  林景邁不解道:「在下師兄弟與其素無仇恨,何以她必欲置咱們三人於死地而後已?」

  「司馬道元」道:「你們都窺見了那女子的面孔,在她的心目中,那簡直是死有餘辜了。」

  霎時,林景邁及梅尚林額上冷汗涔涔而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他倆誰也不敢相信為了這點小事,就吃人以毒計暗算,幾至性命莫保。

  「司馬道元」續道:「在她的算計之中,以為只要你們手觸到屍身,必然一個接著一個倒地而亡,孰料會有老夫出來揭破她的毒計……」

  說到此地,突然路旁林中傳來一陣陰森的呼號:「崆峒高弟,走向鬼門!……崆峒高弟,走向鬼門!……」

  林、梅二人齊然一驚,喝道:「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

  那陰森的號聲如舊:「崆峒高弟,走向鬼門!……」

  號聲中,密林勁風激盪,五條人影連袂射起,在半空各分左右平列散開,相繼落在道中。

  諸人定睛一望,只見來人頭上俱都紮著一條綠巾,襯著一身短打,個個長得尖嘴縮腮,臉上露出森森煞氣。

  為首一名魁梧漢子沖著林景邁喊道:「人抬人,水抬船,崆峒三劍抬閻王!」

  林、梅二人見對方來勢威猛,不由自主露出驚惶之色,只有「司馬道元」仍然不動聲色,甚至連瞧都不瞧他們一眼。

  林景邁勉強捺住一顆忐忑不安之心,朝五人一抱拳,道:「五位壯士請了。」

  那五名短打漢子冷冷一哼,卻沒有人還禮回話,頃忽,五人驀然又縱身分為左二右三向旁躍開。

  那五人甫行躍開,林叢枝葉一分,一排三個綠衫人緩步走將出來,他們行在道上,每一落足,地面便微微震動,那份內力之強,著實已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了——

  此刻道上一總立有十餘人之夥,卻是鳥雀無聲,連空氣俱已凝固了一般。

  梅尚林首先忍耐不住,道:「爾等此來,為的便是要取咱家師兄弟性命嗎?」

  前後掠出的八人閉緊嘴巴,悶聲不響,面上亦無表情,生似沒有聽見他的言語,有頃,「司馬道元」抬一抬眼,道:「八位說話啊,不說話是不行的。」

  居中一名綠衣人雙眉一挑,斜睨著白衣人道:「閣下是崆峒派的人麼?」

  「司馬道元」道:「老夫像是崆峒派出來的麼?老夫還不知崆峒有什麼出名的人物哩。」

  他口氣之大,使得那八名綠衣人一時間瞠目結舌。

  一時林景邁與梅尚林也聽得呆了。

  那居中綠衣人移轉視線,落到屍橫地下的鍾璧,道:「那麼這個死人倒是崆峒三劍之一了?」

  林景邁心中怒罵道:「此事豈會與你們無關,何須裝什麼鳥蒜?」

  但他天性穩重,怒意並未形諸神色,在未盤清對方底細之前,仍不得不謹慎行事,忍氣吞聲道:「死者乃在下在師弟。」

  那綠衣人皺一皺眉,道:「看來有人先咱們而下此煞手了,且說說令二弟是如何畢命的?」

  梅尚林哂道:「你長著眼睛自己不會瞧麼?咱家鍾二師哥除開中毒之外,哪會死得得如此悽慘,被人輕易取去一命。」綠衣人盯了他一眼,道:「

  「很好,咱們待會兒就先拏你下手,試試崆峒高足到底會不會被人輕易取去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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