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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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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這番話,雖然還未轉入正題,但卻是群豪聽所未聽,聞所未聞之事,是以人人俱都聽得全神貫注,目不旁瞬。 騷動自早已平息,山坪上一片靜寂。 唯有公孫紅響亮的語聲在繼續著——他接著道:「我抵達島上之時,情況既不熟,言語更不通,是以在開始一年多裡,簡直可以說一無所獲。 「但在四處流浪了一年以後,與島人已可略略交談,對島上各門武功流派,也有了些認識。 「而這時,島人乃漸漸知道我乃自中土遠去的武士,對我所用之兵刃,所使之招法,更是大覺興趣。 「於是各流各派的門人,宗主,早有不遠千里而來,與我切磋,向我討教,其人對『武道』態度之認真,亦頗足為我邦武人借鏡。 「我並非為了與人比武較技而去,若非被人逼得萬不得已,絕不與人動手,縱然與人動手,亦是點到為止。 「在這段時期中,我自覺若論博大精深,彼邦武功,雖遠不及我邦,但其刀法之準確、狠毒,卻非我邦刀法能及。 「尤其柳生英雄派之刀法,所講究的是『以靜制動,後發制人』,實已與我邦內家正宗之精義,不謀而合。 「而據我所知,那東海白衣人的武功亦似與柳生英雄派頗有淵源,於是我便著手從這一方面,探詢那白衣人的來歷。」 他說到這裡,連寶玉都暫時拋開了心中紛亂之思潮,凝神傾聽——這本是當今天下武林中最最吸引人的話題。 公孫紅接道:「當代東瀛武林,輩份最尊,武功最高,見聞最博之人,便推『大和』柳生英雄派之宗主柳生藤齋、『京都』吉岡正雄與以『一流太刀』名震四邦的伊勢桑名郡太守北昌具教三人。 「我與這三位東瀛的武林前輩,一夕長談之後,不但在武功上得益非淺,而且也果然探詢出那東海白衣人的來歷。」 說到這裡,人叢中才忍不住發出一片驚嘆聲。 公孫紅道:「數十年前,中原武林有位奇人,此人智慧絕高,唯涉獵太廣,而人之智力終究有限,是以此人雖然兼通百藝,但所學便難免駁而不專,尤其武功一道,此人雖然身兼各門武功,但亦都不能達到巔峰。 「若是換了別人,仗此一身藝業,亦可行走江湖,但此人雄心萬丈,志比天高,絕不與一般江湖俗手較量,而專尋武林中之絕頂高手。 「在如此情況下,他自是每戰必敗。」 說到這裡,公孫紅面上都不禁露出惋惜同情之色,長長嘆了一聲,方自沉聲接口說道: 「此人落拓江湖,潦倒半生,暮年時方得一子,此人鑒於自身之悲慘遭遇,自不願他的兒子重蹈覆轍,是以他決心要以自己有生之年,將他的兒子造就為一代武林奇才,好為他吐一口氣。 「但此時中原武林中實已無他立足之地,於是他便攜同猶在襁褓中之愛子,飄洋過海,遠赴東瀛。 「自他愛子一入人世,他便以百草製成藥水,鍛其筋骨,他愛子初能學步時,他便開始傳授其武功。 「他竟不令他的愛子浪費一分一刻在別的技藝之上,他竟要他的兒子將一生精力生命,全部貢獻給武功。 「要知此人兼通各門武功精義,只是不能專心苦練而已,是以他雖不能成為武功中一流高手,卻無疑是天下第一流良師。 「他愛子在其薰陶之下,不到十歲,功力已可躋身於東瀛一流武林高手之列,十一歲時,便開始闖蕩江湖,十年之中,他已會遍了東瀛島上每一武功流派的高手,柳生藤齋、吉岡正雄、與北昌具教,自然也都在其中。」 群豪不由自主、齊地脫口問道:「他們的勝負如何?」呼聲有如浪濤一般,一層層捲了過來,但公孫紅第一句話說過,浪濤立刻平息。 *** 公孫紅道:「這本也是我最關心的問題——那白衣人十一、二歲時,雖然已可與東瀛一流武士交鋒,但遇著絕頂高手,仍不免落敗。 「日本武士,雖然殘忍好殺,但那些絕頂高手,自然還是不忍來取一個幼童的性命,是以他雖常敗,仍未喪命。 「於是他的武功,便自這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磨練得更堅強,更鋒銳,別人生命中最美好的童年,他卻終日在挨打中渡過,然而,他的犧牲畢竟有了代價,到了他十八、九歲時,他便已可橫掃東瀛,無敵當時了。 「他身子早已被鍛鍊成鋼筋鐵骨,內功也早已有了根底,經過這十餘年外功的修練,他武功便已融合了中土各大門戶與東瀛各大流派的精華,柳生藤齋、吉岡正雄、北昌具教三人,都曾與他交手四次,據他三人說,到了他們與他第四次交手時,他武功之精妙,已非別人所能想像。」 公孫紅嘆息一聲,接道:「在這十年中,他爹爹已死,但這時他心中除了『武』字,便別無所有,他爹爹死了,他竟全然不聞不問,他非但身子變為鋼筋鐵骨,就連他的心,也已似變為鋼鐵所鑄,冰冷堅硬,全無情感。 「到了他二十歲後,環顧東瀛島上,已無一人武功再高於他,他深知自己若再耽下去,武功也絕難再有進境。」 群豪忍不住又問道:「這時他可是便西渡而來?」 公孫紅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他那時若是來了,也就好了,怎奈此人並非狂妄無知之輩,知道自己武功雖能橫掃東瀛,但必定還是不能在中原稱雄,於是他竟獨自駕了一葉鐵木輕舟,到了東瀛三島東處的一個小小孤島上。 「那孤島荒涼已極,簡直不堪人居,島中卻有個小池,池中全是黑白兩色的石子,光滑圓潤,不假琢磨,便可當作棋子,是以東瀛人士,便將這孤島稱為『棋島』,那白衣人竟在這不堪人居的『棋島』上,一住就是十年。」 群豪脫口問道:「這十年他又在幹什麼?」 公孫紅道:「這問題本來無人知曉,幸好東瀛武林中,也不乏好奇之人,曾專程到那『棋島』之上,窺探他的行止,這才知道他在島上竟似已完全放棄武功,終日只是靜坐沉思,或是以黑白兩色石子,擺著棋譜。」 群豪面現訝色,唯有方寶玉、一木大師等人,不住皺眉頷首,一木大師乾「咳」一聲道:「這十年中,他雖似放棄武功,但武功進境,祇怕比前十年更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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