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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第二十六章 魔宮催眠曲

  東方玉環垂首道:「那方寶玉年紀雖輕,卻真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突然聰明,突然裝傻,弟子也只好裝不知道——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是,此刻他竟對任何事都一字不提,竟彷彿真的已落入咱們的迷魂陣中。」

  她輕嘆一聲,接道:「這方寶玉的武功如何,且不去說他,就單這份忽然聰明,忽然裝傻的本領,就非人能及。」

  甬道中冷冷道:「他若是尋常人物,我等又何必花費如此心血來對付於他,你還是快回去將他先穩住再說。」東方玉環躬身道:「是!」甬道中又道:「既已如此,你先暫且莫要輕舉妄動,少時,此間自有人出去與他說話,總要教他莫要將這裡視為無人之地。」

  東方玉環再次躬身,道:「遵命!」倒退三步,牆壁已闔,那幅山水中堂,又復倒捲而下,僅在一剎那間,一切便又恢復原狀,全未有半點聲息發出,顯見製造這消息機關的,必定是絕世無雙的高手。

  ***

  方寶玉髮髻已散,衣襟已被扯開,少女們面頰更是嬌紅,精室中滿地俱是零亂的衣衫。

  東方玉環悄然而入,嬌笑道:「孩子們忒也胡鬧,你可莫見怪。」寶玉笑道:「見怪?如此佳人,在下焉有見怪之理,不瞞夫人說,此間之樂,已當真令在下樂不思蜀矣!」

  東方玉環秋波轉動,笑道:「看來——這些孩子們都已對少俠鍾情,方少俠無論要誰侍候,只需吩咐一聲。」

  寶玉目光痴痴地瞧著東方玉環,道:「少女嬌笑,卻又怎及得夫人風韻,在下常聞人言,若論知情識趣,還要數夫人這樣的——」他微微一笑,住口不語,東方玉環的臉,卻已居然有些紅了,少女們一個個掩口輕笑,道:「原來你瞧上夫人了。」

  兩個少女,突然將寶玉向東方玉環身上推了過去,寶玉居然就順水推舟,乘勢抱住了她嬌軀。東方玉環也不知是心中羞惱,還是春心動了,面頰竟嬌紅如晚霞流丹,又想推,又不推——

  突然間,她面色突變,還未及驚呼,便倒了下去。少女們失色驚呼,道:「你——你將夫人——」寶玉含笑站起,道:「你們也該倒下了。」

  這些話方自說完,少女們果然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倒下的時間,前後竟然相差無幾。

  這難道是迷藥?但寶玉是何等人物,怎會施用迷藥?

  這若非迷藥,難道是魔法?

  少女們在倒下去的那一剎那間,面上都不禁現出驚訝不明,懷疑難信之色,誰也不知自己怎會突然倒地?

  她們卻不知寶玉方纔竟已在她們每個人身上的暈迷之穴上捏了一下,這「捏穴」之技,本乃武林絕傳絕技,較之點穴、拍穴、打穴、拂穴,又都高了一層,「捏穴」功夫若是到了絕頂,竟可使被捏之人,過三個時辰後,方自倒下,只是若要學得這「捏穴」秘訣,不但內力要練到爐火純青,妙造自然之境,還要將人體中呼吸之流通,血氣之運行,計算得毫厘不差,是以那「捏穴」的力道緩緩侵入人體後,到了隔斷氣脈時,那人便要倒下。

  寶玉手上功夫,實已到了化境,他竟可將力道施用之大小,力道運行之快慢,完全控制由心。

  方纔他在每一個少女身上所使的「捏穴」手法,力道俱自不同——他早已算準了要使她們一齊倒下。

  ***

  精室中橫陳著數十個健康而動人的少女胴體,肌膚如玉,峰巒起伏,誰能忍住不去瞧上一眼?

  但寶玉卻再也不瞧一眼。他一步掠到後面牆壁前,雙手下垂,靜調呼吸。漸漸,他面上煥發出珠玉般的晶瑩光采,漸漸他雙目清澈,熒熒發光——他心頭亦已如目光般平靜清澈,不著雜念。

  於是他緩緩伸出手掌,輕觸著牆壁。只見他腳步自左至右,輕輕移動,手掌也跟著移動——他竟要以心底那神奇的意識感想,探測出牆壁裡的秘密。

  這牆壁裡的秘密,肉體的眼睛是無法瞧見的,他「心」的眼睛卻瞧見了——他突然停下腳步。

  這時他手掌也停留在一方牆壁上,這片牆壁,光滑平整,看來與別的地方絲毫沒有異樣。然而,在寶玉的感覺中,這片牆壁上,卻似乎有條無形的線——他手掌便沿著這條線劃去。突然,他指尖又有了一點異樣的感覺,他手指雖仍觸著牆壁,但這根手指卻又似乎同時觸及了他心底一點神秘的樞紐。

  ***

  手指劃下,那平滑光整的石壁,果然奇蹟般裂開了,沒有發出絲毫聲息,寶玉臉上亦無絲毫驚奇的變化,因為這本是他意料中事——他毫不畏懼,毫無猶疑,一步踏入了這必定充滿凶險的神秘之地。

  精舍已是華美異常,那知這秘道中之華美,更尤勝外面精舍十倍——秘道的頂端,以七彩的珠玉,綴成了各種美麗的圖案,炫耀著無比的光輝,秘道的兩壁,是白玉砌成的,光可鑒人,有如嶄新的銅鏡,將項上的七彩珠光,俱都映在其中,也將寶玉的人影,收在鏡底。

  一眼望去,寶玉彷彿也已化身這寶氣珠光之中,他的身子,彷彿也是以那玲瓏的珠玉綴成的。

  秘道的地面,鋪著厚而溫暖的獸皮——各式各樣的獸皮,綴成一條長逾數十丈的地毯,令人每一腳踩上去,都似乎踩入雲堆裡。

  寶玉驟入此間,心神也不覺有一陣暈眩,一陣迷醉——這簡直不似人間的景象,令人走入此間,但覺自身之渺小,造物之靈偉,而在不知不覺間生出一種膜拜之心,正如走入雄奇的山澤,或是莊嚴的神殿一般。然而,此地絕非神殿,在這裡的,不是天神,而是魔鬼!

  寶玉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了進去。他的步履,堅定而從容,又似往赴情人的約會,絕對沒有人能看出他正在步入那未可知的凶險中。他明知自己每走一步,那凶險便加重一分,但他腳步仍毫不停頓,沒有任何事能使他腳步停頓。

  甬道是漫長的,盡頭處並無門戶。

  寶玉正想再次以心的觸覺探測這門戶的樞鈕,那知他手掌方自抬起,門戶已出現了。一陣輕鈴般的聲音突然響起,如金珠玉屑,散落玉盤——那玉石的牆壁,便在這響聲中裂開,現出了一道珠簾。

  珠簾輕蕩,聞無人影。但就在這時,卻有一陣低沉而神秘的人語聲自珠簾後傳了出來,成一種激盪人心的語調,一字字緩緩道:「你來了麼?請進!請進!」寶玉有些吃驚,暗道:「莫非我一踏入此間,便被人發覺?事已至此,他們為何還要對我故作客氣,他們要的究竟是什麼?」心念轉動間,他已掀起珠簾,走了進去。

  珠簾後居室,自然更是華美,但仍無人影。

  室中一張玉案,玉案上一隻玉瓶,瓶中疏落的插著幾枝茶花——寶玉一眼瞧見了花影,目光便再也無法移動了。

  這瓶茶花,雖只數朵,但卻已將這整間石室,點綴出無比的生趣,無比的精神,寶玉目光凝注,口中喃喃道:「除了她外,世上還有誰能插得出這樣的花朵?」

  一句話未說完,整個地面突然裂開,寶玉身子立刻不由自主,凌空落了下去,一沉至底。

  若是換了平日,地面上只要稍有異樣的變化,寶玉立時便可警覺,立時便可閃開那塊地面。但寶玉此刻見了這瓶中鮮花,念及插花人,正是心神激盪,瞧得癡了,竟絲毫未曾覺察出地面的變化。

  想來這些神祕的惡魔們,必定早已算準了寶玉瞧見這瓶花時,心神必有變化,這瓶花根本就是要令寶玉入伏的詭計。但這瓶花究竟是不是小公主插的?

  這瓶花若是她插的,究竟是出於自願,抑或是被人強迫?

  她若是自願插的,她插這花時,是否知道這是要陷害寶玉的詭計?她若非自願,而乃被迫,她插花時又怎會有如此寧靜的心境?又怎麼插得出如此完美,如此無懈可擊的瓶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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