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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水天姬突然道:「求求你,莫要唱了好麼?」

  金河王霍然張目,怒道:「誰說的?」

  水天姬道:「你老人家就是要她們唱上三日三夜,唱完了別人還是不會說出一個字,這又何苦?」

  金河王凌空一個翻身,跳下交椅,戟指大罵道:「臭丫頭,你明明是我『五行神宮』的子女,為何卻幫外人說起話來?」

  水天姬嫣然笑道:「我可不是幫外人說話,只不過是說出事實來而已,莫非你老人家願意我騙你不成?」

  金河王微一揮手,歌聲戛然而止,他雙目狠狠瞪著鈴兒與珠兒,足足瞪了半盞茶時分,突然大喝道:「你說不說?」

  鈴兒與珠兒緊緊閉著嘴,果然連一字都不再說了。水天姬笑道:「我說的可沒錯吧?」

  金河王暴跳如雷,他罵得越凶,鈴兒嘴閉得更緊。

  水天姬身子斜斜倚著牆,悠悠道:「依我良言相勸,你老人家不如回去吧,免得在這兒空著急,急壞了身子。」

  金河王呆了半晌,竟又哈哈大笑起來,笑道:「好,老夫倒要瞧你們說不說!」反手自懷中取出一圈金線。這金線看來最少也有數丈長短,但細如柔絲,似是女子們繡花用的,誰也不知道金河王要用它來作什麼?

  只有水天姬面上卻變了顏色,但見金河王手一抖,那盤成一團的金線,驟然展開,疾伸而出。那細如柔絲的金線,竟被他生生抖得筆直。

  金河王傑傑怪笑道:「看你說不說?」手腕一抖,金線就如鞭子般抽了下去,抽在那些少女們身上。金線長達數丈,由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誰也沒有逃脫,別人只當這柔絲般金線縱然抽在身上,也未見多麼疼痛。那知金線落下,竟比蟒鞭還要厲害,只聽那尖銳的破空聲,「嘶!嘶!」不絕,兩三鞭抽過後,少女們身上衣衫已片片粉碎,雪白的肌膚上,生生被抽得多了三條血印,可憐她們穴道被制,連慘呼都叫不出,但面上那驚怖與痛苦之色,卻真教鐵石人見了也要痛心。

  鈴兒與珠兒驚呼一聲,撲了過去,伸手去抓金絲,那金線卻宛如活的一般,一曲一扣,「嘶」地竟抽到她兩人身上。鈴兒與珠兒身子一顫,但覺金絲落處,那滋味竟有如燒紅了的烙鐵烙在身上一般,叫你一直疼到心底。金河王哈哈笑道:「說不說?說不說?」他見了別人受苦,神情委實得意已極,手腕震動,又是一鞭落了下來。

  鈴兒與珠兒存心與他拼了,身子轉處,便要撲上。突然一聲大喝:「住手!我說了!」

  金河王大笑道:「好!好!終是有人說的。」手腕一挫,嗖的一聲,幾丈長的金線,蛇一般縮回,盤做一圈。只見一個大眼睛,高鼻樑的小孩子,自角落裡爬起,慢騰騰走了出來,正是方寶兒,他不知何時已醒過來了?

  金河王皺了皺眉,道:「就是你這小鬼?你知道什麼?」

  鈴兒與珠兒卻大喝道:「寶兒,你說不得!」

  金河王還不信這孩子會知道什麼,聽了這句話,方自大喜。因為這孩子若是什麼都不知道,鈴兒怎會如此著急?當下身子一掠,掠到寶兒身旁,笑道:「乖孩子,快說,爺爺給你買糖吃!」伸出手想要去摸寶兒頭髮,怎奈他生得比寶兒還要矮上一截,那裡摸得著?方寶兒眼睛一瞪,道:「你是誰的爺爺?」

  金河王怔了一怔,大笑道:「好,好,我是別人的爺爺。」

  方寶兒嘻嘻一笑,道:「長鬍子的小弟,這才乖,大哥給你買糖吃。」

  金河王又自一怔,似是勃然大怒,卻又不能發作,祇得不停的摸著鬍子,那神情當真尷尬已極。鈴兒與珠兒如非心事重重,此刻早已笑出聲來。

  方寶兒接口道:「紫衣侯死後,曾留下一封密柬,寫著他師兄的藏身處。那密柬此刻在誰那裡,你可想知道?」金河王大喜道:「想,想極了,快說!快說!」

  方寶兒道:「對大哥說話,怎能如此無禮?」

  金河王乾咳幾聲,暗罵道:「小畜牲,等你說出來,看老夫不撕碎了你?」但寶兒未說出來前,要他叫祖宗看來他也一樣會叫的。當下一陣乾笑,抱拳道:「大哥,就請你快些說吧!」

  水天姬格格嬌笑,拍手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長鬍子的老公公,趕著孩子叫大哥。」

  鈴兒與珠兒再也忍不住「噗哧」一笑,但這一聲笑過,想起種種憂煩愁苦之事,淚珠又幾乎要奪眶而出。

  方寶兒道:「你要大哥說出,那也容易,但這些少女與你無冤無仇,你不如先將她們放走吧!」

  金河王牙齒咬得吱吱作響,口中卻乾笑道:「容易容易——」揮手道:「解開她們的穴道,放她們走吧!」要知他不惜一切,也要尋著紫衣侯師兄隱居處,別的事什麼都可放到一旁,否則以他身份,那「大哥」兩字怎會叫得出口?

  黃金魔女動作迅速,片刻間,便將少女們穴道完全解開。這些少女們,昔日雖然尊貴,此刻卻已如伶仃的落花,一個個衣衫破碎,花容無色,滿帶傷痕的嬌軀,似已站立不穩,柔弱的雙手,拉著破碎的衣衫,遮掩著身子,帶淚的目光,乞憐地望著鈴兒和珠兒。

  鈴兒與珠兒又何嘗不是淚流滿面?她們瞧見此刻的愁苦,想起昔日的榮華,那裡還忍再瞧第二眼?情不自禁,一齊垂下了頭,顫聲道:「你們走吧!」

  方寶兒眼睛也不忍去瞧她們,只是大聲道:「角落裡的箱子,本屬她們之物,也讓她們帶去如何?」

  金河王道:「容易容易——」揮手間黃金魔女們已將箱子送到少女們身畔,箱子裡自是紫衣侯留下的珍寶。

  少女們逡巡顫抖在穿窗而入的晚風中,雖不願走,又不敢不走,只因她們終究是柔弱的女子,而非倔強的鐵漢,只因她們實是吃過了苦,也受夠了任何女子都不敢再受的折磨與羞辱。

  金河王大喝一聲,怒罵道:「臭丫頭,還不走?等什麼?可是等著要再嘗嘗老夫的鞭子麼?」

  少女們身子一顫,齊地跪倒在地,跪倒在鈴兒與珠兒面前,流淚道:「妹子們對——對不起侯爺——」

  鈴兒道:「侯——侯爺不——不會怪你們的,快——快走吧!」

  水天姬道:「對,侯爺本就要你們走的,快,快,再遲就來不及了。」將箱子塞入少女們手裡,扶起了她們身子。

  金河王更是連連頓足,連連喝罵——

  少女們終於走出了艙門,每個人臨去時,都情不自禁,回頭瞧了方寶兒一眼,雖只匆匆一瞥,但那目光中的悲痛與感激,卻已足夠令方寶兒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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