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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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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還沒有死,只因為卜鷹救了我。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名聲。」 在某些人眼中看來,名聲有時候比生命更可貴,更重要。 這個神秘的歌者就是這種人。 「所以我這條命已經是他的。」 歌者說:「所以我隨時都可以為他死。」 他忽然笑了笑。現在絕對不是應該笑的時候,他卻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們一定會逼我說出他的下落。除了你們之外,一定還有很多人會逼我,幸好我也已經有法子讓你們逼不出來。」 小方忽然大喊:「我相信你的話,我絕不逼你!」 歌者又對小方笑了笑。這個笑容就一直留在他臉上了,永遠都留在他臉上了。 因為他的臉已突然僵硬,臉上每一根肌肉都已僵硬。 因為他的袖中藏著一把刀,一把又薄又利的短刀。 就在他開始笑的時候,他已經把這柄刀刺入了他自己的心臟! 天色已漸漸亮了。寒山在淡淡的曙色中看來,就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畫。 小方站在山坡上,遠望著曙色中的寒山,臉色也像山色一樣。 是趙群約他到這裡來的。 歌者的屍體已埋葬。「陽光」的創口又崩裂,蘇蘇就留在屋裡陪她。 不知名的歌者,沒有碑的墳墓,卻已足夠令人永難忘懷。 趙群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我知道卜鷹這個人,我見過他一次。」「哦。」 「千古艱難唯一死。要一個人心甘情願的為另一個人死去,絕不是件容易事。」 趙群嘆息:「卜鷹的確不愧為人傑。」 他側過臉,凝視小方:「但是不管多麼了不起的人,也有做錯事的時候。」 「哦。」 「我知道這次他一定冤枉了你。」 趙群道:「我看得出你跟那位姑娘都絕不是他說的那種人。」 小方沉默了很久:「他沒有錯,錯的是你。」 「是我?」 趙群反問:「我錯在哪裡?」 「錯在你根本不瞭解他。」 小方黯然道:「這世界上本來就很少有人能瞭解他。」 「你好像一點都不恨他?」 「我恨他?我為什麼要恨他?」 小方問:「難道你真的以為他是在懷疑我?」 「難道他不是?」 「當然不是。」 小方道:「他這麼樣做,只不過因不願再連累我們,所以才故意刺傷我們,要我們永遠不想再見他。」 他遙望遠方,眼中充滿尊敬感激:「他這麼做,只不過要我們自由自在的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趙群又沉默很久,才長長嘆息! 「你確實瞭解他。一個人能有你這麼一個知己朋友,已經可以死而無憾了。」 他忽然握住小方的手說:「有些事我本來不想對你說的,可是現在也不能不說了。」 「什麼事?」小方問。 「是個秘密,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趙群道:「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也永遠不會告訴你。」 他的態度誠懇而嚴肅:「我保證你聽到之後一定會大吃一驚。」 這個秘密無疑是個很驚人的秘密。如果小方知道這個秘密跟他的關係有多麼密切,對他的影響有多麼大,就算要他用刀子去逼趙群說出來,他也會去做的。 可惜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不過淡淡的問:「現在你是不是一定要說?我是不是一定要聽?」 「是。」 「那麼你說,我聽。」 他還沒有聽到這個秘密,就聽見了一聲驚呼,呼聲中充滿了驚怖與恐懼。 也許是因為「斧頭」這種酒,也許是因為山居的女人大多健康強壯美麗。也許是因為辛辣的食物總是使人性慾旺盛,也許是因為現在已到了冬季。 也許是因為其他某種外人無法瞭解的原因—— 這山村中的居民起身並不早。 所以現在雖然天已亮了,這山村中卻還在沉睡中。每一棟灰石屋子裡都是靜悄悄的,所以這一聲驚呼聽來更刺耳。 小方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可是趙群聽出來了。 他立刻失聲驚呼:「蘇蘇。」 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像蘇蘇那樣的尤物,無論在什麼地方,都隨時可能會遭遇到不幸和暴力。 趙群的身子躍起,向山下撲了過去。 小方緊隨著他。 現在他們已經是共過患難的朋友。現在「陽光」正和蘇蘇在一起。 「陽光」已經不見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等到他們趕回那石屋時,「陽光」並沒有跟蘇蘇在一起。 蘇蘇在哭,縮在一個角落裡失聲地痛哭。 她的衣裳已經撕裂。她那豐滿的胸,纖細的腰,修長結實的腿,緞子般光滑柔潤的皮膚,從被撕裂的衣衫中露了出來。 趙群看見她,第一句話問的是:「什麼事?誰欺負了你?」 小方第一句問的卻是:「陽光呢?」 這兩句話是同時問出來的,蘇蘇都沒有回答。 她全身都在顫抖,抖得就像是寒風中一片將落未落的葉子。 直到趙群用一床被單包住她,將剩下的半碗「斧頭」灌她喝下去之後,她才能開口。 她只說了兩句話,同樣的三個字。 「五個人。」她說:「五個人。」 小方明白她的意思—— 這裡有五個人來過,對她做了一些可怕的事。 ——是五個什麼樣的人? ——陽光呢? 不管這五個人是什麼樣的人都已不重要,因為他們已經走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陽光是不是被他們帶走的?」 蘇蘇點頭,流著淚點頭。 「他們是往哪裡走的?」 蘇蘇搖頭,流著淚搖頭。她也不知道他們是往哪裡走的。 趙群低叱:「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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