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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熊倜就聽得裡面一個中氣甚足的聲音說道:「帶他進來。」

  熊倜一聽此人說話的聲音,就知道此人有些武功根基,跟著李二爺走進那平軒,只見一個身材甚是高大的漢子正負著手在軒裡來回走著。

  那漢子見熊倜走了進來,眼裡突現煞氣,從頭到腳打量了熊倜幾眼,又狠狠地盯了幾眼熊倜那沒有穿鞋的腳。

  突然,他說道:「小李,將那雙鞋子拿過來。」

  小李應聲拿來一雙甚是講究的鞋子,最妙的是那鞋子的顏色竟也和熊倜的衣服相配。

  那漢子指著那雙鞋子,對熊倜說道:「穿上。」熊倜愈來愈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卻好奇之心大起,想看看這些人到底在弄什麼名堂,遂一言不發地穿上那雙鞋子,又極為合腳。

  那漢子似乎非常生氣,臉上的青筋,都根根顯露了出來,怒極冷笑道:「朋友真是個角色,竟敢在我面前弄鬼。」

  熊倜笑了一下,輕鬆地說道:「我和當家的素昧平生,弄過什麼鬼呢?」

  那漢子聞言更是氣得滿臉通紅,說道:「大丈夫敢做敢為,朋友既然有膽子爬上我老婆的床,怎麼現在又沒有膽子承認?」

  焦倜聽了,倒真是吃了一個大驚,心想:「這玩笑倒真開得大大了,若不解釋清楚,看樣子這漢子一定不會和我善罷甘休的。」他暗裡在轉著心事,一時竟沒有答那漢子的話,那漢子卻以為他默認了,說道:「看你文質彬彬的樣子,而且一表人材,真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雖然咎非在你一人,但我已將那娼婦殺死了,你正好到鬼門關去陪陪她。」

  他濃眉一豎,又叫道:「小李,去把我的那柄劍拿來,人家既然痛痛快快地來了,我們也該痛痛快快地送他回去。」

  熊倜已知此事愈搞愈糟,似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明白的,忙正容說道:「當家的想必是誤會了,有話慢慢說,我——」

  他正說至此處,忽地一眼睛見那「李二爺」拿來的劍,心中一跳。

  原來他看見那「李二爺」所取來的劍,劍身特長,形式奇古,竟是自己所遺失的那柄「倚天劍」。

  大驚之下,將所要說的話竟咽回腹中。

  那漢子拿過「李二爺」取來的劍,滿臉煞氣說道:「你還有什麼後事,快點說出來,我看你文質彬彬,賣你這個冤魂一條交情,只要你說出來的話,我會替你做到就是了。」

  熊倜暗中正在思索著:他這兩天聽到的全是奇事,而最奇怪的事,就是自己所遺失的「倚天劍」,明明的說落在天陰教中,怎地又會在這小城裡一個看似土豪般的角色手裡發現。

  他腦中所想的,盡是有關「倚天劍」的事,卻把眼前這種劍拔誇張的情況,全然沒有放在心裡,這自是他對「倚天劍」關心太過,而且恃身手,相信會將這誤會化解的。

  那漢子見他如此,怒喝一聲,隨手拔出劍,竟向熊倜當頭劈下。

  熊倜這才一驚,那漢子雖然武功不弱,但怎麼劈得著熊倜。他稍為一側自己的身軀,便輕易地避開了這看似凌厲的一劍。

  那漢於一劍走空,喝道:「好,朋友居然也是個練家子。」長劍往回一帶劍尾竟也有寒芒暴起,橫起一劍,向熊倜橫腰斬去。

  熊倜一見此劍尾帶寒芒,便認定是自己所遺失之物,再見這漢子不分青紅皂自,在家中就敢隨便殺人,想必平日是個橫行鄉里的土豪,大怒之下,往前猛一邁步,那劍便刺空了。

  熊倜並指如鉤,在那漢子劍勢已到尾聲的時候,突地用食中兩指,挾著劍身,只覺得入手如冰,確是一把寶劍。

  那漢子卻大吃一驚,高大的身軀,往下一坐馬,想從熊倜子中奪回此劍。

  熊倜冷笑一聲,左掌斜斜地削出,那漢子忙縮頭藏尾,想避開此招,熊倜怎讓他稱心,忽地改掌為指,急點在他鼻邊「沉香」要穴上。

  那李二爺見人家一出手,就將頭子制住,腳底揩油,便想溜出去討救兵,熊倜身起如風,橫越過去,用劍在他頭上平著一拍,那李二爺,竟咚地一聲,暈倒在地上。

  熊倜隨即將這平軒的房門帶起,他忽覺得手中的劍,似乎要比他自己原先那柄輕了些,於是他將劍拿起仔細一看。

  他這一看,才知道這劍雖然和自己那柄「倚天劍」,形式、大小,甚至鋒利全都完全一樣,但卻並不是自己所失的那柄「倚天劍」。

  那劍柄上,也用金線縷成兩字,卻是「貫日」兩字。

  他走到那漢子身側,輕輕用手拍開那漢子的穴道,說道:「喂,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怎的用劍就要殺我?」

  那漢子一動手,就被人家制住,心知自己武功比人家差得太遠,但胸中之氣,卻是難平,咬牙道:「我小喪門技不如人,什麼話都沒有說,朋友是好的,就請留下個萬兒,話說在前頭,今日你若不殺我,他日我卻要殺你了。」

  熊倜奇道:「那麼我到底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怨,你非要殺我不可。」

  那小喪門聞言氣得發抖說道:「朋友,你這樣就不是好漢子了,我老婆雖不好,但你堂堂男子漢,怎地也如此,我小喪門的老婆與你私通,難道我就做瞪眼烏龜嗎?」

  熊倜道:「你又憑什麼知道我和你老婆私通呢?你根本就不認識我。」

  那漢子道:「昨晚上你乘我出外,和我老婆苟和,被撞見,沒穿鞋子就從窗子跑了。今晨被我手下弟兄捉住,你還來氣我,我雖技不如你,但此仇我是非報不可。」

  熊倜更是哭笑不得,他知道這漢子雖然看來是個角色,其實卻是個恁事不懂的莽漢,忍著氣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怎能憑著我沒穿鞋子就認定我是和你老婆私通之人,難道世上凡是不穿鞋的人,都是你那老婆的姘頭?」

  那漢子叫小喪門,是當地的一霸,手底下也來得兩下子,為人卻不折不扣地是個莽漢,倒也無甚劣跡,聞言竟怔怔地答不上話來。

  熊倜低頭見那鞋子甚是華麗,不是人人都能穿著的,脫下一看,見鞋底上寫著「安徽老介福鞋店特製」幾個字。

  於是他又問小喪門道:「這老介福鞋店可是在當涂城裡?」

  小喪門點了頭。

  熊倜用鞋底一拍小喪門的肩頭,說道:「那不就好辦了嗎,你便著這雙鞋到老介福去問一問,這種鞋穿的人不多而且這鞋有九成新,一定是剛買的,你看是誰買的,再去找那人算賬好了。」

  小喪門兩條濃眉幾乎皺到一起,想了半天,才會過意來,喜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抬頭望著熊倜,又慚愧地低下頭去。

  熊倜知道這種莽漢直腸直肚,什麼都不會拐彎,便笑道:「我老實告訴你,我姓熊,叫熊倜,你聽過這名字吧,你看我會做這種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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