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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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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明自是暗裡吃驚,他發覺熊倜的武功,還在他意料之外,自己今日,只怕必然討不好去,熊倜卻也心頭打鼓,暗思天陰教下一個小小分舵的舵主,已是如此不凡,看武功竟似在那吳詔雲之上,那天陰教中的堂主、壇主,武功當更驚人了,怪不得天陰教雄視江湖,自有其道理的。 又是十幾個照面,他心中有事,只管留意于明的身手,並不進擊。 突地街的盡頭,一騎奔來,馬上的人大聲喝道:「是什麼人這等張狂,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就動起手來,快給我住手。」 于明聞言,正好下臺,他忙停下招式,熊倜也放下了手,冷眼打量馬上的騎士,只見他全身錦繡,穿著打扮,像個貴公子,背上的劍,金光燦然,劍鞘竟是用黃金打造的,氣派桀傲,不可一世,坐在馬上用鞭梢指著于明說:「你大概又是天陰教下的人物,怪不得竟敢在飛靈堡附近的蘇州地面上,隨街撒野、動武,東方堡主不管,我卻要替他管管。」 他馬鞭一歪,又指著熊倜說:「你又是什麼人,看你斯斯文文的,怎麼這樣不懂事,大街之上,豈是動手之處。」 熊倜雖覺此人太過倨傲,但他提到東方堡主,想必是東方靈的朋友,再者他所講的話亦非無理,是以並未如何生忿。那金面韋馱生性卻也最是桀傲,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教訓的口吻,怒喝一聲:「憑你也配管大爺的閒事,你也跟我下來吧。」手中鞭劍「陰陽乍分」,不取人身,而取馬腿。 哪知此人騎術精絕,所騎的又是千中選一良駒,手一緊韁繩,那馬竟人立起來,于明一招走空,馬蹄已朝他頭頂踹了下來,他猛一撤身,劍式上挑,直點馬首,他是成心叫馬上的人下來。 那人雙腿一挾,硬生生地將馬向左一偏,冷笑道:「你這算是哪門的英雄,竟和畜牲一般,我若不教訓你,你也不知道我是什麼人。」說著,手中的馬鞭刷地掠下,帶著尖銳的風聲,直取于明。 熊倜一見他出手,就知此人內功造詣很深,而且聽他說話的口氣彷彿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心中暗忖道:「這人年紀也和我差不多,武功已是如此,看來武林中確是人材輩出,只是此人太過倨傲,不然,我倒真想交交這個朋友。」 此時那人已和于明動起手來,但卻仍不下馬,憑著騎術椅絕和內力深厚,雖然騎在馬上沒有于明靈便,但于明也佔不了半點好處。 那茶館隔壁原是一家客棧,裡面本有些人在遠遠觀望著。 此時人叢裡忽地發出一聲冷笑,一個少年女子極快竄了出來,伸手向那錦衣騎士的馬一點,那馬突地人立而起,竟被制得定在那裡,兩腿前立,形狀甚是可怖。 馬上的騎士和于明俱是未想到有這等變化,各自一驚,馬上的騎士見坐騎竟如中魔,動也不動,飄身落到地上,兩眼直瞪著那少年女子,像是在驚異著這少女的身手,又像是在驚異著這少女的美貌。 于明也被這手震住,一拱雙手,說道:「這位姑娘請了,在下和姑娘素昧生平,姑娘竟插手相助,在下確是感激——」 那少女輕啐了一口,說道:「誰在幫你呀,不過我看這個人太無理,他叫別人不要在街上動手,自己卻跟人打起來了,我也來教訓教訓他。」 于明沉聲說道:「今日之事,看在這位姑娘面上,暫且放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日我金面韋馱若能再見兩位,卻要得罪了。」 他說的原是場面話,接著他又向那錦衣少年說道:「朋友好一身武術,也請亮個萬兒。」那錦衣少年冷冷一笑,說道:「虧你還在江湖上行走,連我孤峰一劍邊浩都不認得,你也不用多說廢話,明的暗的,我邊某人總接著你的。」 于明一聽此人竟是武林中傳聞的「雙絕劍」之一,面色一變,話也沒說,掉頭帶著那兩個黑衣大漢自管走了。 孤峰一劍邊浩,斜睨熊倜一眼,他的坐騎雖被那少女制住,但對那少女非但毫無惡感,而且心中油然生出一種愛慕之意,異性相吸,本是血氣方剛的年輕漢子的常態,但方才熊倜和那少女相對一笑,他在旁冷眼旁觀,卻覺甚不是滋味,他平日自視最高,把別人都不看在眼裡,此刻暗自思忖道:「看這小子愣頭愣腦,卻不料他竟有如此佳人相伴——」 此刻那少女之目光,又有意無竟間飄向熊倜,孤峰一劍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冷冷說:「怪不得閣下便就敢在蘇州街頭上動武,原來有個這麼好的女幫手,而且還會對付畜牲,哈,哈,這真教我邊某人開了眼了。」 那少女起先聽得邊浩竟將她和熊倜認做一路,眼角掃了熊倜一眼,卻也不否認,但後來邊浩話帶譏諷,她卻忍不住了,當時杏目圓睜,嬌叱道:「姓邊的,你說話可得放清楚點,姑娘不但對付畜牲,對付對付你,可也並不含糊。」 她出語輕脆,而且是一口北方口音,雖是罵人的話,聽起來,仍然是又甜又俏,但孤峰一劍自成名江湖以來,哪裡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不覺大怒,厲聲說道:「好,好,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向我孤峰一劍邊某人叫陣的人,而且居然是個女子,我邊浩行走江湖多年,真還沒有和女子交過手,可是,今日麼─」他目光一瞪,說道:「倒說不得要落個以男欺女的話頭,向姑娘領教領教了。」 那少女俏目一張,正想變臉,忽地目光一轉,說道:「你願意,我可不願意在這大街上和你動手,看你斯斯文文的,怎麼也這麼不懂事,大街之上,怎麼會是動手之地呢?」 這話正是邊浩先前對熊倜說的,現在這少女竟拿它來回敬邊浩,熊倜聽了,又是一笑,那少女也得意的看了熊倜一眼。 孤峰一劍臉上倏地飛紅,他到底是江湖上知名人物,自己說出的話,豈有咽回腹中之理,他愕了許久,話也沒說一句,掉頭走到馬邊,想扳鞍上馬,但是那馬已然不再像一匹能騎的馬了。 那少女看了,嘴角一撇,像是想笑的樣子,但是並沒笑出來,走到那馬旁,伸掌極快地拍了三掌,那馬仰首一聲長嘶,竟能活動了。 邊浩臉上一紅,要知道,紅臉是心中有些羞愧的意思,而素性狂傲的孤峰一劍,能心中覺得羞愧,簡直有些近於不可能了,他強自做出尊嚴之色,說道:「這位姑娘,真是位高人,我邊某人今日總算認栽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邊某人日後能碰到二位,必有補報之處,今日就此別過了。」 他狠狠地看了熊倜一眼,跨上馬背,反手一鞭,急馳而去,熊倜見那少女三言兩語,就把邊浩蹩了回去,不禁又想一笑,那少女也轉過頭來,對熊倜微微一笑,說道:「喂!你這人還站在這兒幹啥,快走呀。」 熊倜一抱拳,想說句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說法,那少女已裊裊婷婷走了過來,悄說道:「喂,你叫什麼名字呀?」 熊倜連忙說道:「小生熊倜。」說完又覺小生這兩個字用得甚是不妥,臉紅著低下頭去。 那少女咯咯笑了起來,道:「喲,你倒真文縐縐的,喂,我說,你怎麼還不走呀?」 熊倜抬起頭來,和她的目光又一相對,囁嚅著說:「不敢請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笑得如同百合初放,說道:「瞧你這人,在大街上就問起人家的名字來了,我偏不告訴你。」 熊倜愕了一愕,他本不善言詞,此刻面對著這少女,如百轉黃鶯,說起話來,又俏又脆,更是無言可答,紅著臉說:「那麼——在下告辭了。」 那少女說道:「別忙走,我告訴你,我呀,叫夏芸,喂,你說這名字好不好?」 熊倜連聲說道:「好,好!」 夏芸呆呆地看了熊倜許久,突然說道:「我說熊倜呀,你要到哪兒去呀?」 熊倜本想隨處飄泊,也沒有什麼固定去處,被她一問,竟答不出話來了。 夏芸嘴一鼓,俏嗔道:「好,我知道你不告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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