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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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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半,柳鶴亭不禁拍案驚奇,暗中恍然忖道:「那時我伸手捉他肩頭,他身形一顫,便自躲開,用的竟是這第四式『花枝亂顫』,而他與『靈屍』谷鬼動手時所用的招式,看來定必是第六式『前仰後合』,原來他兄弟一笑一動,俱都暗含武功上乘心法,我先前卻連做夢也未曾想到。」 東方微現曙色,柳鶴亭仍在伏案靜讀,忽而喜笑顏開地放聲大笑,忽地劍眉深皺地掩卷長歎,此本「秘笈」之上,開頭幾頁,寫的雖是一些滑稽之事,但越看到了後來,卻都是些令人不禁拍案驚奇的武學奧秘,尤其怪的是這些武功秘技,俱都全然不用手掌,件件皆是柳鶴亭前所未聞未見。 最後數頁,寫的是氣功之秘,其運氣之妙,竟與天下武林各門各派的武功全然大不相同,柳鶴亭天資絕頂,雖只看了一遍,都已將其中精奧,俱都了然於胸。 雞啼聲起,此起彼落,柳鶴亭手掌微揮,熄滅燭火,緩緩將這本「秘笈」放入懷中,觸手之處,突覺一片冰冷,他心念一動,才想起那翠衫少女交給他的黑色玉瓶,此刻仍在懷中。 剎那之間,翠衫少女的婀娜身影,便又自他心底泛起。 隨著這身影泛起的,還有許多個他不能解釋的疑問,而這些疑問之中,最令他每一思及的便覺迷惘 「那翠衫少女是否真的就是那冷酷殘忍的『石觀音』石琪?」 因為這問題的答案,牽涉著陶純純的真誠,他緩緩取出這黑色玉瓶,曙色迷惘之中,玉瓶微閃烏光,他暗歎一聲,暗自低語:「江蘇、虎丘、西門笑鷗?他是誰?是誰?……」濃林秘屋中的種種秘密,在他心中,仍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他緩緩長身而起,推開向陽的窗門,一陣曉風,撲面而來,他深深吸進一口清冷而潮濕的空氣,但心中思潮,卻仍有如夜色般的黝黯。 突地,門外一陣叩門聲響,陶純純閃身而入,嫣然一笑,道:「早!」眼波轉處,瞥見床褥整齊的床舖,柳眉輕顰,又道:「你難道一夜都沒有睡麼?」 柳鶴亭歎息一聲,點了點頭。 陶純純轉眼瞥了他手中玉瓶一眼,輕歎道:「你在想些甚麼?」 她婀娜地走到他身邊,伸出玉手,按住他肩頭,道:「快去歇息一會兒,唉——你難道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麼?」 朝陽之下,只見她雲鬢未整,星眸微暈,面目越發嬌豔如花,柳鶴亭但覺一陣震撼心懷的情潮,自心底深處升起,不能自禁地反手捉住她的一雙皓腕,垂下頭去,又見眼波蕩漾,情深如海。 兩人目光相對,彼此相望,柳鶴亭頭垂得更低,更低…… 突地,門外響起一陣咯咯的笑聲,房門「砰」的一聲,撞了開來,柳鶴亭心頭一驚,軒眉叱道:「是誰?」 咯咯笑聲之中,只見門外跌跌撞撞,拉拉扯扯地撞入兩個人來,竟是那「南荒大君」門下的一雙銀衫少女! 柳鶴亭不禁驚奇交集,只見她兩人又笑又鬧,你扯住我的頭髮,我拉著你的衣襟,你打我一掌,我敲你一拳……髮絲紊亂,衣襟零落,且從門外一直打入門內,竟連看也不看柳鶴亭與陶純純一眼,柳鶴亭的連聲叱止,她兩人也似沒有聽見。 兩人越鬧越兇,鬧到桌旁,葉兒一把抓起桌上的油燈,劈面向楓兒擲來,楓兒一讓,油燈竟筆直地擊向柳鶴亭的面門。 柳鶴亭長袖一拂,油燈「砰」的一聲,跌出窗外,燈油卻點點滴滴,濺滿了窗紙,楓兒一把抓起茶壺,卻擲到了牆上,殘茶四濺,碎片飛激,兩人打得不夠,竟一來一往地擲起東西來了。柳鶴亭既驚且怒,卻又不便伸手去阻攔兩個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連喝數聲,頓足道:「這算甚麼?她兩人莫不是瘋了!」轉向陶純純又道:「純純,你且伸手將她兩人制住,問個清楚,究竟——」 語聲未了,突見兩人一齊穿窗而出,一個肩上披著毛巾的店夥,手裏提著一壺滾茶,方自外走向房中,突見兩個銀衫少女從窗中飛了出來,又笑又嚷,又打又鬧,不禁驚得呆了,「砰」的一聲,手中茶壺,跌到地上,壺中滾茶,濺得他一身一腿。 柳鶴亭劍眉一軒,忍不住輕喝一聲,閃電般掠出窗外,軟伸鐵掌,一把拉著葉兒的肩頭,沉聲喝道:「你瘋了麼,還不快些停下……」 葉兒口中不住咯咯癡笑,肩頭掙來掙去,楓兒突地揚掌一拳,劈面向柳鶴亭打來。 柳鶴亭手腕一翻,閃電般扣住她的脈門。 楓兒用力甩了兩甩,卻怎會甩得開?笑聲一頓,突地坐到地上,大嚷道:「救命,救命,強盜來了,打強盜!」 柳鶴亭心中當真是又驚、又奇、又怒,那店夥幾曾見過這般奇事,不禁忘了腿上疼痛,呆立而望,柳鶴亭孤掌難鳴,雖已將這兩個形如瘋狂的少女一手一個捉在手中,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地又有一聲蒼老沉重的叱聲,響自房外,沉聲叱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女,朋友你這等行徑,還算得上是大丈夫麼?……」 柳鶴亭愕了一愕,只見一個皓首長髯,高冠錦袍的高大老人,自房外一掠而入,柳鶴亭方待解釋,哪知這老人不由分說,呼地一拳,當胸打來,拳風虎虎,顯見內力頗為深厚。 柳鶴亭無法閃避,只得放開兩人,錯步擰身,讓開這一拳,方待解說,哪知葉兒、楓兒揉了揉肩頭、腕際,突又大嚷著向門外奔去,柳鶴亭知道似此情況,她兩人萬無不出事情之理,方待跟蹤追去。 哪知這老人又自大聲怒叱道:「朋友你難道還不放過她兩人麼?」呼呼兩拳,貫耳擊來,柳鶴亭只能閃避,無法還手,這老人拳法不弱,一時之間,他竟脫身不開。 陶純純手扶窗門,秋波轉動,直到此刻,方自掠出窗外嬌喝道:「我到外面去追她們。」 柳鶴亭心神一定,身軀閃動,避開這老人急攻的數拳,口中說道:「老前輩已有誤會,可否停手聽在下解釋。」 哪知這老人全不理會,反而怒叱道:「似你這等輕薄子弟,武功愈高,愈易貽害江湖,老夫今日非要好好教訓你一番不可。」長髯拂動時,呼呼又是數拳。 柳鶴亭心中不禁也微微有氣,心想這老人偌大年紀,脾氣怎地還是這等莽撞,但又知道此人此舉全屬正義,自己定然不能還手,輕輕閃過數拳,只見這老人拳風雖頗沉厚,但拳法卻不甚高明,招式中尤其破綻甚多,在江湖中雖可稱高手,但與自己對敵,卻還相差頗遠。 又打了數招,老人似乎越發激怒,鬚髮皆張,暴跳如雷,口中連番怒罵,直將柳鶴亭罵成了一個世上最最輕薄無恥的登徒子弟,拳勢亦更激烈,生像是恨不得一拳就將柳鶴亭傷在手下。 柳鶴亭心中又氣又笑,這老人如此容易被人激怒,豈是與人交手之道?他年紀雖輕,但卻深得武家對敵的個中三昧,知道心浮氣躁,最是犯了此中大忌。又過數招,他身形輕輕一閃,掠後一丈,便已脫開老人拳風之外,方待好言解說,哪知身後突地一縷尖風刺來! 一個嬌甜輕脆的口吻說道:「爹爹,將這無恥狂徒,交給燕兒好了。」柳鶴亭腳下微一滑步,陡然翻身,讓開一劍,只見一個青巾包頭,青衣窄袖的絕色少女,掌中青鋒一閃,又自攻來三劍,劍式鋒利,劍式狠辣,招招俱刺向要害,竟似與自己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那老人呼呼喘了兩口氣,雙手叉腰,站到一旁,猶在怒喝:「燕兒,這廝身法甚是滑溜,你只管放開身手招呼他便是。」 青衣少女嬌應一聲,玉腕一翻,劍鋒飛抹,劍招悠然一變,霎眼之間,但見青光漫天,劍氣千幻,柳鶴亭心頭不禁又為之一愣,他見到那老人武功不高,只當她女兒劍術亦是泛泛,哪知她此刻展開身手,劍式之輕靈幻變,竟是江湖少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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