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紫星紅梅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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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他並不抱希望,師傅已經創制了三十一招,心智用盡,哪裡還能想出來,留在山上只是苦熬光陰,過寂寞冷清乏味的生活。但是,師命難違,只好勤習內功打發日子。 沒想到師傅還真把這一招創出來了,威力之大,無與倫比,他如饑似渴地習練此招,發覺內力不足難以盡出此招威力,於是又苦練內功。 謝天謝地,他終於可以下山了。 在雁湖,每隔三年回家省親一次,以後又改成四年一次。 每次回家,他都被塵世間的繁華熱鬧所吸引,每次回山,便不耐山上的冷清寂寞,恨不得早日下山回家,過那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 現在,他身懷絕技,下山後又該有一番什麼作為呢?老父生性淡泊,不去做官,想來也不會要他去追求功名。那麼只有在省親後出道江湖,來他個一鳴驚人。 一路無心觀賞山景,絲毫無留戀之情,他只想趕快下山。 進了樂清縣城,當務之急是換了衣著。 每次省親,家中都要給足銀兩,在山上卻用不著,這次師傅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要他買匹馬代步。他找到一家成衣鋪,買了一藍一白兩套綢衣綢褲及大衫,回到旅舍,把舊衣服扔了,換上一襲藍衫,這才踱著方步上市場買馬。這一換裝,風度翩翩,還貴介公子之本色,引得路人直瞧他,有人小聲贊他貌比潘安。買了馬,立即上路。 暮春三月,大地復蘇,正是「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的大好時光,他一路興致勃勃,心情舒暢,好不快活。 他打算先遊西子湖,再到京師探望做官的大舅,遊覽京城,見見世面,然後回家。 這天,他來到了杭州。 翌日,遊西子湖。 湖中小舟畫舫穿梭來往,船上遊客笑語歡聲,絲弦陣陣,好不熱鬧。相形之下,他未免有些孤單,只得一人信步閑走,東瞧西看。 忽然,他見一隻畫舫向岸邊緩緩駛來,畫舫裝飾華貴,不同一般,遊客必是官宦或富商之輩。 果然,艙門開處,兩名小廝走了出來,接著是四名彪形大漢和四個美貌丫環以及幾名男女傭僕,最後才出來一位小姐和一位老夫人。 光看這排場,來頭不小。細看那位小姐,不禁神魂顛倒,心馳神往。 只見她臉似芙蓉,嫣嫣潤潤,星眸皓齒,儀態萬方。 自打娘胎出世,他從未見過如此千嬌百媚的美人,真乃國色天香,叫人迷醉。 他目不交睫,忘形大膽,毫無忌諱,只顧盯住人家姑娘,竟忘了禮儀。 這時,一輛華貴馬車駛來停下,美人兒扶著老人逕自走到車前,老夫人上車後,美人兒忽然側過臉來,滿面怒容地瞪了他一眼,才往車上去,他不由臉一紅,然而毫無惱意。 馬車車廂甚長,所有丫環女僕都上了車,只有四個壯漢和小廝男僕步行跟在身後。 秦玉雄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兩隻腳自動跟在那僕役身後走,好像他甘願成為人家的下人似的。此時他什麼都不想,只想知道美人兒的芳名和住址,一心要結識她。 正癡想著,差點撞到一個人的身上。 一抬頭,只見四條壯漢並肩而立,像堵牆似的擋在前面,橫眉瞪眼地盯著他。 那長著一部虯髯的大漢問他:「你小子是哪條道上的?跟在爺們身後有何企圖?」 秦玉雄一時無言可答,念頭急轉,說道:「在下走路,驚擾了各位麼?」 「大路寬寬任人走,但你小於分明是踩爺們的盤兒,還想狡賴麼?」 「在下走在下的路,你們走你們的道兒,彼此並不相干,何來踩盤之說,有憑據麼?」 「咦,嘴還硬,你大概是活膩了,也不打聽打聽爺們是幹什麼吃的!」 秦玉雄傲然一笑:「管你是幹什麼的,公子爺並不放在心上,識相的回頭走你的路,莫惹惱了公子爺,到時自討苦吃!」 「嘿,你小子還凶啊,看樣子是專門來找碴的,那就把你拿下,不怕追不出你的來路!」虯髯漢說完正要動手,忽聽身後有人嬌聲說:「鄭爺,小姐說不必理會此人,快走吧!」 虯髯漢聞言,不再多說,立即和三人轉身走去。秦玉雄見是個小丫環,吩咐完又上了車。若再跟著人家走下去也未免太無趣,只好悻悻然放慢腳步,戀戀不捨地看著馬車遠去。 回到城中旅舍,他像丟了魂似的坐立不安,那姑娘的玉貌體態老在眼前晃動,難以忘懷。夜裡,他大做綺夢。 第二天,他悶悶不樂地遊覽靈隱寺。 靈隱寺初建於東晉咸和元年,至唐時寺院繁多,元時毀於兵燹。大明立國後重建,是以廟宇簇新,香火鼎盛。 無巧不巧,在大殿上,他又碰到了小姐和老夫人,正在佛前上香,面上蒙著綢巾。 一顆心不禁撲楞楞狂跳起來,連忙擠到她身邊,裝做虔誠禮神,向菩薩默默禱告。 小姐一扭頭,與他四目相對。 他雖然面熱心跳,但兩隻俊目如饑似渴,緊緊盯住姑娘明如秋水的眸子。 她從他眼裡看到的是熱切愛慕、貪婪放肆、情欲醺醺、急不可待…… 他卻從她眼裡看到的是冷漠無情、輕蔑鄙視、氣憤惱怒、厭惡至極…… 這一瞬間,彼此就像交談了一席話。 然而,「話」不投機,不歡而散。 小姐攙扶著老夫人,離開了大殿。 秦玉雄惆悵地站在佛龕前,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一股慍意逐漸升起。 哼!是官宦人家就了不起麼?公子爺的大舅官做得比你家大,在公子爺面前擺什麼身價? 他憤憤然出了大殿,一眼就瞧見小姐那輛馬車,被一群蒙面人團團圍住,驚得眾多香客,一個個四處逃躥。 蒙面人不下二三十之眾,人人手持利刃,如狼似虎把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顯然是一夥強盜,要對小姐行兇。 那坐在車轅上的馬車夫,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大概被嚇呆了,坐著動也不動。只有那四條壯漢,手持撲刀站在車前,神情威猛鎮定,絲毫也不慌亂。 秦玉雄又驚又喜,站在階上看熱鬧。 光天化日之下有盜賊出沒,這實在令人吃驚,然而卻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他要演一齣英雄救美人的活劇,讓美人對他千恩萬謝,請他做入幕之賓。憑他的形貌才智,只要她仍待字閨中,何愁不能成為她雙親膝下的乘龍快婿? 這刹那間,他浮想聯翩。 此刻,那虯髯漢喝道:「何方盜賊,竟敢大白日打劫,真是瞎了狗眼,你們可知馬車主人是誰麼?」 蒙面人中領頭的漢子冷笑道:「死囚,休拿大話唬人!你這馬車上坐的是皇親國戚麼?告訴你,縱是皇帝爺爺的親眷,今日也要跟大爺們走!大爺明人不做暗事,打開天窗說亮話,今日裡不為金銀財寶,只為車中佳人。識相的閃開道,爺爺放你們一條生路,若是自不量力,大爺就全部殺光,不留活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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