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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紫星紅梅

  風火刀王趙鶴倚在岩石上,激動無比地看著愛徒秦玉雄舞刀。

  在他旁邊,有個叫郎戈的少年,眼也不眨地望著場中,露出十分欽羨的神色。

  此刻,趙鶴十分緊張,秦玉雄的風火刀法已演到最後一招:「狂風烈焰」。

  只見秦玉雄一個身軀已飛了起來,一把腰刀舞得潑水難進,刀芒足足射出三尺,一式八招連成一氣,向假設的敵人攻去。

  所謂狂風烈焰,就是一氣攻出八刀,威勢如狂風,刀芒如烈焰,剛猛淩厲,勢不可擋。

  這一招是趙鶴八年隱居雁蕩山殫精竭慮、冥思苦想創出來的絕招。施展此招,必須有相當深厚的功力,而且全身功力都得用上。他深信,普天下無有幾人能破此招。

  本來,師門風火刀法有四十九招,被武林公認為上乘刀法,視為一絕。自與斷魂手張淵、夜行魔慕容石交手後,深感風火刀法若與頂尖高手對陣,還有不少缺陷,要想除此二獠,心有餘力不足。遁入雁蕩山雁湖畔後,他一心苦研風火刀法,以期精益求精,更上一層樓,成為震今鑠古的第一刀法。十三年中,他用了七年又創制了三十一招,合起來剛好八十招,成不了九九八十一之數。後五年經他嘔心瀝血,反復琢磨,終於創出了最後一招,名之曰:「狂風烈焰」。成功後,又用半年修定,然後傳給了秦玉雄,秦玉雄足足苦練半年方才練會,有了碩果。

  他激動萬分地瞧著空中一道道如匹練般的白光,聽著罡氣呼呼發出的聲音,竟然滴下了幾滴老淚。徒兒的刀法已入爐火純青之境,就是他自己演出這一招,也不過如此。

  此刻,白光忽斂,秦玉雄已經收式立住,只見他鸞停鵠峙,人如玉樹臨風,好一派大家風範,直喜得趙鶴在心裡連聲讚歎。

  他在徒兒身上化了十五年功夫,一點也沒白費,徒兒確是練武奇才,他一點沒看錯。

  秦玉雄六歲時,他在秦家傳了金剛渾元功功法,督促了兩年,因事離開,不料在西子湖畔遇到二魔拼鬥負傷,傷癒後又到秦家,將秦玉雄帶上山來,那時他才八歲,如今已是二十一歲的青年人,相信他下山後,必能將風火刀法發揚光大,替師門爭光。

  本來,十二年習藝便可出師,但趙鶴卻多留他三年,使刀法達到出神入化之境。現在,當師傅的自覺已無東西可傳授的了,再也沒有理由把徒兒留在山上。

  從心裡說,他捨不得放走徒兒,這後半生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徒兒身上,師徒情同父子。

  他平日嗜武如命,沉浸在刀法的深研之中。每遇強手對陣,事後必認真審視得失,因而武功漸漸提高,在江湖上闖下了響亮的萬兒,風火刀王的威名,在武林中無人不曉。他為武功廢寢忘食,再無餘心旁顧,以至沒有成家,獨然一身,是以他把秦玉雄視為己出,感情極深,臨別之際,難捨難分。

  然而,他又期望玉雄下山,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讓風火刀法成為武林第一刀法,他也將成為武林人人敬仰的一代刀法宗師,名垂千古,留芳百世,不枉自己花費畢生心血。

  今天,分別前,他讓雄兒再展演一遍刀法,確信雄兒步入江湖後定能一鳴驚人。

  「雄兒,快過來!」他用衣袖偷偷擦去眼淚,含笑親切招呼。

  秦玉雄也滿面得色,雄赳赳大步走來。

  「呀,師兄,你的武功真讓人羨煞!」十六歲的郎戈不勝欽佩地對他歡叫。

  秦玉雄懶得看他一眼,逕自對師傅說道:「師傅,雄兒這最後一招演得如何?」

  「好極好極,真可謂爐火純青,師傅演來也不過如此。這一招耗費內力過多,不到危急關頭不要施出,切勿濫用。」

  「是,徒兒一定記住。」

  「下山後,懲惡揚善,替天行道,但也不要妄殺,罪大惡極者,殺無赦!這些話師傅多次說過,不再贅言。行道江湖時,若遇到夜行魔慕容石、斷魂手張淵或是他們的弟子後人,一律斬除決不留情,但要十分小心,不可輕敵。若雄兒你能將此二魔除去,那將是震驚江湖的頭等大事,必會受到武林人的敬仰,風火刀之威名,從此永盛不衰!」

  他越說越激動,不禁咳嗽起來,慌得郎戈連忙替他捶背。稍停,又說道:「你的金剛混元掌也練到了八成火候,加上刀法兩大絕技,天下何處不可以去得?是以莫辜負了為師對你的期望!」

  秦玉雄昂然道:「師傅放心,雄兒下山,借師傅風火刀王之外號為徒兒外號,以示師傅刀法永盛不衰,風火刀王無時不在,管叫邪道妖孽聞風喪膽,武林各大門派側目而視!」

  趙鶴聞言大喜:「好、好、好!從今日起雄兒就是新一代風火刀王,為師將自己使用之金剛刀贈與雄兒,此刀雖非斷金削玉的寶刀,但也屬刀中極品,世間並不多見。」稍頓,對郎戈道:「快把師傅掛在壁上的刀取來!」

  郎戈答應著飛跑而去,片刻便捧刀而回。

  秦玉雄頭一次見到師傅的這把刀,抽出來只見刀身雪亮,寒光閃閃,鋒利無比,與自己所用腰刀一比,完全是兩種貨色。

  趙鶴將刀插進鐵鞘,指著刀把上嵌鑲的紅寶石道:「喏,這些紅寶石嵌出了金剛二字,是師傅年青時從一富商手上得來。師傅救了他一家老小之命,逐走了強盜,他將此刀贈與為師,以謝救命之恩。望雄兒仗此刀,除暴安良,見刀如見師傅……」

  說到最後語聲哽咽說不下去,引得郎戈大聲啜泣起來,秦玉雄也熱淚盈眶,顫聲道:「師傅放心,徒兒定不辜負師傅一番教誨,此去光大門戶,為師門爭光!」

  趙鶴道:「雄兒,上路吧!」

  那郎戈不知羞臊,竟號啕大哭。

  秦玉雄不理他,逕自向師傅再行大禮,然後頭也不回大步走去。

  這個叫郎戈的少年,是四年前師傅下山有事帶回來的。

  師傅說系友人之托,帶回山調教,以後他離山時,師傅也有個伴。

  郎戈生性好動,性情活潑開朗,聰明伶俐,學起武功來悟性極高,來山前武功就有很好的功底,師傅對他也十分鍾愛。但秦玉雄卻討厭他,就像當年討厭東野焜一樣。他覺得山上多一個人,師傅就多分一份心,不能把心思全放在自己一人身上。

  東野焜跟了那個失去功力的和尚走後,他足足開心了好幾天,從此師傅只有他一個徒弟,再也無人來分師傅的神。

  郎戈來時,他不禁大吃一驚,萬萬沒料到東野焜才走了一年,師傅就帶個新徒弟回來。

  對郎戈,他從未給過笑臉。當年對東野焜也是如此,只要兩人過招,他就狠狠揍東野焜,師傅責問,他說失手。背著師傅,他經常把東野焜打倒在地。山上一切雜務,如挑水砍柴,全推給了東野焜。他對東野焜教訓道:「聽著,你我二人雖然同門學藝,但身份卻不同,論身家,我是官府人家的少爺,你是店鋪中的小夥計,這叫做一貴一賤;在師門,我是大弟子,你是二弟子,這叫長幼有序,一尊一卑。所以,我命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不得違抗,記住了麼?」然而東野焜也並非是個逆來順受者,常常對他的發號施令不予理睬,惱得他動起拳腳來。東野焜雖不是他的對手,但決不告饒嘴軟,也決不告訴師傅求個公道。

  郎戈來山時才十一歲,但手腳勤快,洗衣做飯全由他一人操持,可師傅親自傳功,又分去了不少時間。

  東野焜走後,郎戈沒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和師傅成天廝守,研討天下各大門派武功長處,他又善於發問,把師傅一時想不起來的東西也給問了出來,師傅沒想到的東西則進一步思索尋求答案,這於他大是有益,成天沉迷於練功之中,因而武功大進。他不僅想成為天下第一刀,還想成為武林第一人。

  郎戈來後兩年,他發覺師傅已無東西可教,一心只想早日下山,但師傅卻不讓他走,說是正在創研刀法的第八十一式,要他勤練金剛混元功,等刀法創出來後學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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