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降魔金鋼杵 | 上頁 下頁
二一


  俞秀娥回到閨房,獨坐沉思。秦玉雄的風姿不斷在眼前出現,他文武雙全,又是相爺之子,真可謂少年得志,像他這樣的人,又怎會去做壞事呢?相爺是朝中重臣,說什麼也不會指使武林人去打家劫舍,殺人放火。至於劫鏢銀、屠集賢莊,其中定有隱情,外人並不知曉。哥哥生性急燥,秦公子一番好意,他卻出口傷人,得罪了秦公子,是以招來禍端。如今又勸爹爹棄家出走,爹爹年歲已高,應在京師安享天年,怎能亡命天涯整日裡擔驚受怕,做兒女的心又何忍?

  可是,爹爹記恨秦公子,大約不會屈服于金龍會,兩日後秦公子就會率人興師問罪,這便如何是好?……想到這裡,憂心如焚。忽然,她有了主意。晚宴時秦玉雄說起過他的住址,邀她兄妹去做客,何不夤夜前往,求他手下留情,容她慢慢勸說老父,歸順金龍會。

  這個念頭一起,她便無法擺脫。可是,一個女孩兒家,深更半夜去找一個孤身男子,要是被父兄知道,那還得了。

  她又想,這樣做完全是為了飛龍堂,以免玉石俱焚,又有什麼可責備的?

  她想出許許多多理由,告訴自己去見秦玉雄是多麼必要,她要請求秦玉雄高抬貴手,為飛龍堂為父兄祛災。

  主意拿定,她換上夜行衣,躺在床上苦等三更到來,幻想著和秦玉雄見面後的種種情形,猜測著他會怎樣對待她。她企盼菩薩保佑,讓他對她生出一番情意,成就一番美滿姻緣,飛龍堂順理成章入了金龍會,日子過得風風光光,讓人豔羨。俗話說,夫貴妻榮,秦公子是相爺義子,這是何等的榮耀……

  她正沉迷於甜甜的幻想之中時,耳中傳來了三聲梆子響,時辰已到,慌得她從床上跳了起來,一顆心怦怦亂跳,她輕輕推門出來,一躍上屋,朝聚寶門方向奔去。

  片刻後,她來到了秦淮河邊,這一帶房屋沿河而建,她連找幾家也不知哪一幢是雅廬,不禁焦急起來。又找了幾家,終於在一家門坊上看到了「雅廬」二字,一顆心又猛跳起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越牆而入,只見四周正蓋平屋,中間有幢小樓,估計秦玉雄住在此間。此刻燈火全無,便大著膽走到樓前,聽聽並無動靜,便一躍上樓,落在走廊上。

  該怎麼叫醒秦玉雄呢?她站在走廊上舉棋不定,心跳如擂鼓,想返身回去,心又不甘。

  猶豫片刻,她終於舉手敲窗,手還未碰到窗櫺上,就聽身後有人輕咳一聲,嚇得她急忙轉過身來,只見一個黑影站在三尺外。

  她連忙縱身而起,躍下走廊,拔步飛奔,剛跑出四五丈,就聽身後有人道:「既然來了,又何必不辭而別,本公子特意候教!」

  這正是秦玉雄的聲音,她立刻停住腳步。

  秦玉雄又道:「請教姑娘芳名。」

  她回過身:「白天不是見過面麼?」

  秦玉雄緩緩走過來,這才認出是俞秀娥。

  「原來是俞姑娘,夜來有何指教?」

  「我想找你……」

  「請到客室一敘如何?」

  「不必了,我想請你寬限幾天,不要逼我父兄入會,這事不能操之過急。」

  「依姑娘之見,寬限幾天呢?」

  「這個,我說不準,我父兄一時不願入會,得慢慢開導,請公子多給些時日。」

  「是令尊托姑娘來捎話麼?」

  「哪裡呀,人家是偷偷來的,讓爹爹知道,不把人家罵死才怪!」

  「姑娘願入會麼?」

  「這個……人家不知道。」

  「姑娘若願入會,本公子當另眼相看。」

  「不成呀,父兄不入,人家又怎能……」

  「金龍令既出,豈能收回……」

  「什麼?你不肯放過飛龍堂?我求你高抬貴手,入會之事慢慢商量,秦公子你真要毀……」

  「慢,姑娘不必著急,看在姑娘的份上,本公子就寬限些時日,但不能太久,好麼?」

  俞秀娥又感激又高興,道:「多謝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我會記在心中……」

  「你已知道入什麼會了麼?誰告訴你的?」

  「卓堂主說的,他說金龍會是胡相爺創立的,這是真的麼?」

  秦玉雄不斷打量她,見她頗有幾分姿色,說話帶著嬌羞,不敢看他一眼,覺得十分有趣,心中不禁萌發綺念,便道:「自然是真的,來,我們到石凳上小坐,讓我詳細告訴你。」

  俞秀娥告誡自己,已取得他寬限時日的許諾,該回家了,但兩條腿卻隨秦玉雄走到花台邊,隔著個小石桌分別坐在石凳上。

  秦玉雄十分溫和地說道:「俞姑娘,金龍會乃朝中貴人所創,抱有宏遠之宗旨,非江湖幫派所能比。劫鏢銀、屠集賢莊,自有內中隱情,不足為外人道。飛龍堂想在京師光大門戶,只有入會方能受到蔭庇。否則元奸四處藏匿,暗中拉攏武林幫派,飛龍堂只要有人與他們勾搭,就會招來滅門大禍……」

  「不會的,請公子放心,家父從不與這班人交往,更不會去反朝廷。」

  「元奸臉上無字,又怎知飛龍堂那麼多弟子中就無人與元奸勾搭?再說朝廷欽探遍佈民間,只要他們對飛龍堂有所懷疑,飛龍堂便難逃滅頂之災。還有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令尊既然開設門戶,總要招惹得罪人,一旦上門尋仇,從此不得安寧。若飛龍堂托庇于金龍會,天大的事有相爺頂著,誰敢對飛龍堂有所不敬?總之,入金龍會百利無一害,姑娘你說是不是?」

  「公子說得是,但強令家父入會,未免……」

  「你想說未免霸道是不是?不錯,金龍令所到之處,天下武林無不俯首遵命,膽敢渺視金龍令者,不殺不足以揚威,不足以警示其他人引以為戒。如今金龍會威震江湖,一統武林為期不遠,京師武林率先臣伏金龍會,那是順理成章的事!」

  「家父早有金盆洗手之意,家兄不願入幫會,若公子高抬貴手,遂父兄心意,不勝感激!」

  「姑娘不是說寬限幾日以說服令尊令兄麼,怎麼又改了口?」

  俞秀娥歎了口氣:「家父年事已高,早無爭雄江湖之心,家兄生性高傲,不願聽命於人,我又是女流之輩,只怕難以說得他們回心轉意,故爾請求公子寬大為懷……」

  秦玉雄在心中轉起了念頭,這丫頭姿色雖不如紫星紅梅和白豔紅、宣如玉,但長得白白淨淨,身段窈窕,頗有可取之處,不妨將她收做偏房。主意打定,聲音放得輕柔,道:「自今日午後見了姑娘,愛慕之意頓生……」他說得緩慢,兩眼緊盯俞秀娥,只見她頭垂胸前,並無羞惱之意,便大著膽往下說:「只可惜令兄不識時務,語含譏刺,出言不善,激怒了我。其實我哪裡會毀掉飛龍堂,沖著姑娘也忍不下這個心呀!只是會規極嚴,飛龍堂非入會不可,若抗拒入會,集賢莊就是前車之鑒。不過俞姑娘既然來求情,我只好違背會規,將期限放寬,俞姑娘說寬限多少日就是多少日。」

  俞秀娥芳心亂跳,面紅耳赤,秦玉雄果然對她有了情意,不禁欣喜萬分,她想問問他是否真的,但哪裡說得出口,只把頭垂得更低,一顆心似要從口中蹦跳出來。

  秦玉雄略一頓,見她不說話,續道:「姑娘對在下可有情意?請姑娘當面說清如何?」

  「人家不知道……」俞秀娥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也不知公子真不真心……」

  秦玉雄大喜:「當然是真心實意,在下早就在尋覓一位紅粉知己,可總是碰不到機緣,姑娘秀外慧中、文武雙全,正是在下覓而不得的武林女兒。姑娘只要不嫌棄在下,與在下雙飛雙宿,在金龍會中共建功業,豈不令天下武林兒女羨煞?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俞秀娥又喜又羞,如能嫁此如意郎君,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人前又是何等的榮耀,個郎武功高絕,連爹爹也不是其對手,又是相爺義子,身價之高當今武林人沒一人能與之相比,人又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是女兒家夢中的佳婿,這樣的如意郎君,當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她也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和個郎一見鍾情,能得到他的青睞,她自然是十分願意,但這話又如何開得出口呢?

  秦玉雄見她不作聲,便逼她一句:「秀妹,你為何不說話?這裡只有你我兩人,正是難得的機會,彼此正好交心呀!」

  俞秀娥急得要命,可她就是說不出話來。

  秦玉雄故意歎口氣,道:「唉,看來這只是在下自作多情了,既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下也不敢勉強,只好遺恨終身了。」

  俞秀娥大急,沖出了一句話:「人家……人家說不出口……」

  「可是,事關終身大事,不說又如何能知曉呢?在下再問一句,姑娘願不願與在下永結秦晉之好?」

  「這要爹爹允諾才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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