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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浴血戰群寇鐵牌虧功 長笑拔鏢旗飛豹留柬(3)


  黑鷹陡地打個冷戰,咬緊牙關,往旁縱身,直竄出一丈多遠,臉色倏然慘變。那強徒又一抹的追到,鋸齒刀一舉。黑鷹程嶽人雖受傷,雄心仍在,急將右手藤蛇棒一提,卻已施展不開了,不禁哼了一聲。鋸齒刀已挾銳風,劈到面前。猛聽一人呼喝道:「住手,這人也是條漢子,不必傷他的性命。」

  鋸齒刀應聲收招,複又竄出去,與同夥重把胡孟剛圍住。

  黑鷹退出核心,急撕衣襟,紮住了傷口,凝神向黑影中望去,鐵牌手胡孟剛和戴永清,被幾個強徒走馬燈似的,緊緊繞住,死戰不得脫身。金槍沈明誼力鬥二敵,身已負傷,拖著那支斷槍撤下來,坐在路邊喘氣。那護鏢的四十名鏢行夥計和二十名緝私營兵,傷了十幾個人,沿著范公堤大路,橫躺豎臥。其餘未傷的,也不知潰散到哪裡去了。那護車的鏢師雙鞭宋海鵬和九股煙喬茂,連轎車中的舒鹽商和緝私營張哨官,也不知去向。五十個騾馱子,正被騎馬的強人,持刀催逼著騾夫,遙向竹林後驅趕過去。官堤大道上,時見賊人手中的孔明燈,忽遠忽近,一閃一閃,賓士發光。

  鬥毆場上,人影綽綽,兵刃叮噹亂響。各處要道,全有步騎的強人把住。但凡鏢行的人受傷倒地,倒也不再加害,卻不能往一塊湊,只一挪步,立刻有人竄過來,持刀阻擋。黑鷹程嶽目睹一敗塗地,心如刀割。眼見胡孟剛猶與群盜拼鬥,自己不能上前接應。自己本以掌門弟子,代師護鏢;二十萬鏢銀今竟被劫,十二金錢鏢旗從此威名掃地!思念及此,慚恨交迸。他將身軀一挺,重欲上前,加入混戰;不料稍一移動,左臂疼不可忍,頭上汗出。程岳緊咬牙關,強力支持,把藤蛇棒抖了抖,剛剛活動幾步,黑影中竄過一人來,喝道:「朋友,還是躺下歇歇吧。」

  程嶽急一側身,陡覺「三裡穴」一陣發麻,不禁失聲,栽倒地上。原來那年老盜魁,依然在旁監防著呢!

  盜魁已將護鏢人等戰敗,指揮手下人分頭做事;將這二十萬鏢銀掃數劫走。立刻打一暗號,竹林一帶,「吱吱吱」

  連響了三聲呼哨,催告方圓左右的把風同夥,做案已經得手,該收縮防線,準備撤退。(葉批:據白羽自雲,其本人不懂武術,以上乃與鄭證因合撰而成。寫至此處時,因鄭氏另有高就,白羽只好「獨」任艱巨;盡可能避免寫武打,而舍短用長。以下文情與前頗不類,讀者宜注意及之。宮注:據白羽自傳《話柄》記載:「《十二金錢鏢》初寫時,我不懂武術,邀友人證因幫忙。可是兩人合作,只寫到第一卷第二回的上半。證因另有辦法,丟下筆桿不幹。這時候二十萬鹽鏢甫遇盜劫,鐵牌手正血戰護鏢,我獨力接過來,怎麼辦呢?避重就輕,舍短用長,我就把鐵牌手押回海州……」在這裡,白羽自述是從第二回下半章獨撰,但從文筆來看,我們贊同葉洪生「眉批」之觀點,白羽從第三章起是獨撰。)

  那一邊,鐵牌手胡孟剛舞動雙牌,鏢師戴永清舞動鋼刀單拐,兩人背對背,抖擻精神,猶拼死拒戰。群盜卻也歹毒,看破胡孟剛有攻無守,意在拼命;只採取包圍的招數,將兩人緊緊裹定,東一刀,西一刀,西一矛,一味滑鬥。到底群盜人多勢眾,胡孟剛年屆五旬,身已負傷,手腳運展頓慢。那鏢師戴永清腿上也著了一下,血流及踵,仍是咬牙熬戰。

  趟子手張勇掌著鐵牌鏢旗,金彪掌著金錢鏢旗,與群盜混戰,身負輕傷。二人忽見到胡孟剛被圍,程嶽負傷,便知大勢已去。兩人不約而同,虛砍一刀,抽身敗走。不意賊人滿不按江湖道的規矩,竟趕盡殺絕追了過來。張勇叫道:「朋友,我們已然認栽了,何必苦苦相逼?」

  盜徒不理,那個白麵少年騰身一竄,掄掌中劍,直奔金彪而來。金彪正要上馬落荒逃走,已被盜徒追上。青鋼劍明晃晃一閃,金彪待挺刀迎敵,突然肩頭著了一下暗器,栽下馬來。少年盜徒揮劍竄到,金彪滾身要起,已被踏住腰眼。

  金彪閉目等死,哪知劍鋒只在脖頸上猛拍了一下,火光一閃,跟著背上的十二金錢鏢旗被盜徒拔去,卻將一個小匣丟在金彪面前。少年盜徒對金彪喝道:「朋友,不要裝死,我們捨不得殺你,還留你的腦袋傳話呢。這個小匣,煩你轉交你們安平鏢局的俞鏢頭。匣內有好東西,你們鏢頭見了必然高興。」

  說罷,用劍又在金彪頭上蹭了蹭,一抬腿,連連縱躍,已然撲到年老盜魁的面前;手打火折,把鏢旗一展道:「當家的,我已將十二金錢鏢旗借到,那封柬帖也交給他們的趟子手了。」

  盜魁接過鏢旗,借火折的光,凝眸一看,又信手招展了一下,仰面長笑道:「久仰此旗威鎮江南,今天卻出賃了。」

  口打呼哨,叫過幾個騎馬的強賊,問道:「手下的活完了沒有?」一個馬賊答道:「一切都收拾好了,只有二師兄,還帶人和鏢行纏戰呢。」

  盜魁揮手道:「收!」

  馬賊豁剌剌前後奔竄,盜魁立刻一翻身,撲到戰場,對那圍困胡孟剛的黨羽喝道:「收隊,你們不要傷他老命!」

  群盜聞聲,立刻往兩邊一分。

  胡孟剛用力過度,雙牌錯舉,喘籲不堪。那鏢師戴永清竟縮做一堆,蹲在地上,下半身濺成血人。

  盜魁喝住群盜,手指胡孟剛道:「胡鏢頭,萬分對不住了。但老夫此行,得會江南名手,實在也是幸事。敬借尊口,轉告俞劍平,二十萬鹽鏢暫為保存,有膽的教他快來親領!」

  又將手中鏢旗一展道:「這十二金錢鏢旗,也暫借一觀。你我後會有期!」

  說到此,微一抱拳,側轉身對手下傳令道:「走!」

  腳下一點地,騰身而起;捷若飛鳥,迅若飄風,率領著黨羽直沒入竹林之中。鏢銀盡失,盜群已去,胡孟剛手擎雙牌,立在那裡,目瞪口呆。眼見盜魁旁若無人的氣概,更惱得渾身打戰。金槍沈明誼已經扶傷過來,惶愧無地的說道:「鏢頭,我們栽了!恨我們無能,枉自吃鏢局的飯,緊急之時,一點不可恃。老鏢頭,我們真真對不住你!」

  胡孟剛心如刀剮,身上血漬斑斑,臉上慘無人色。他心想:二十萬鹽鏢掃數被劫,振通鏢局從此牌匾砸了,一世聲名也付於流水!想到此,恨不得死於敵刃,倒落個痛快。他一見沈明誼前來抱歉,便「咳」的一聲長歎道:「沈賢弟,不用難過了,這是我弟兄技業不精之過。」

  趟子手張勇、金彪,一看事已過去,忙招呼潰散的夥計們。這些夥計散散落落,也集攏來二三十人,其餘的不知敗逃到哪裡去了。這招集來的一夥人,幾乎個個帶著輕重的傷;僥倖沒受傷的人竟很少。

  眾人從馬上解下幾盞燈籠,點著了;先顧不得救死扶傷,齊跑到胡孟剛面前,請示善後,聽候吩咐。這些夥計個個唉聲歎氣,罵不絕口;胡孟剛心緒如灰,一籌莫展,環顧手下鏢客,發話道:「你們都在這裡了,諸位不要難過,你們各位都帶著傷,總算對得起我胡孟剛。那護車的喬茂、宋海鵬往哪裡去了?」

  又頓足道:「鹽商舒大人和緝私營張哨官,也不知是生是死。諸位老弟,二十萬鏢銀,好些人命,你想還有我的活路麼?」

  張勇忙說:「鏢頭別著急,我看見舒大人的轎車,往北逃下去了,我找找他去。」

  說罷,遂與趟子手金彪騎上馬,挑著燈籠,一路尋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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