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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浴血戰群寇鐵牌虧功 長笑拔鏢旗飛豹留柬(2)


  那盜魁又一個箭步,緊沖過來;舞動這一支煙袋杆,倏上倏下,忽左忽右;忽地拿來作點穴钁用,專打二十四處大穴,倏又拿來五行劍用。突擊變化,迅捷莫測,煙管到處,全是直指要害。鐵牌手胡孟剛不敢大意,將一身絕技悉數施展出來:劈、砸、撥、打、壓、剪、捋、鎖、耘、拿,鐵牌一招一式,穩練沉著。那盜魁更是身形輕快,招術圓熟,吞吐撒放,撤步抽身,都非常犀銳無匹。這種外門兵刃,練武的人罕見運用;這盜魁卻能把這一支小小煙袋杆,舞弄得風馳電掣。胡孟剛提起全副精神,狠命撲鬥,卻只和盜魁打個平手。他滿心想將煙管磕飛,只是磕不著。

  這時天色越發晚了,也就是剛辨得出人的身段來。一鏢頭,一盜魁,各用純熟的招術,你攻我拒,戰到三四十合,不分勝負。

  鏢行這邊,除九股煙喬茂、雙鞭宋海鵬,在後面保護鏢銀、轎車外;前面是鐵掌黑鷹程岳、金槍沈明誼、單拐戴永清等人。盜群那邊,人數出沒不定,約有三四十人。雙方副手都持兵刃,立在圈子外,聚精會神的觀戰;提防對方的暗算,照護自己的首領。

  胡孟剛與那盜魁,又鬥了一二十合;忽聽竹林中,吱吱地又起了一陣呼哨聲,聲聲淒厲。胡孟剛雖則久經大敵,但到這種境地,天色已經很晚,勁敵又複當前,苦戰不下,不由心中有些惶急起來;在黑影中舞動雙牌,力持鎮定,竭力來抵擋這個盜魁。又戰過二三十合,盜魁功夫精熟,毫無破綻,而且氣充神定,應付裕如。胡孟剛心中焦急,可是仍不示弱,把雙牌運用得霍霍生風。

  盜魁這一支煙袋管更是神出鬼沒,一招緊似一招。又鬥了一刻,鐵牌手雙牌翻飛,專尋對手的破綻,只是不得下手處。忽然見對手也似焦躁起來,用了一手「金雞點頭」,煙管虛向胡孟剛面門一點。胡孟剛覺得有機可乘,急用雙牌一封。不意盜魁虛實並用,變幻無常,驀地將煙管往回一撤,複往後一斜身;「大鵬展翅」,煙管突向胡孟剛的「分水穴」點去。

  胡孟剛雙牌已封出去,急切間緩不過招來;見敵招已到,避重就輕,連忙一擰身。這盜魁真個厲害,將招就招,往前一送,煙袋鍋直點胡孟剛左股「浮稀穴」。胡孟剛雖不精點穴,卻久涉江湖,又聽老友俞劍平講究過;自己一招撲空,驟見敵人辣手已到,眼看受傷,便倏然往外一掙;可惜閃避稍遲,頓覺左股發麻。胡孟剛自知失利,忙將雙牌虛晃,轉身旁退。

  豹頭盜魁陡然喝道:「哪裡走!」

  煙袋鍋「金龍探爪」,又向後心「志堂穴」點來。胡孟剛已受微傷,左腿不靈,再想閃退,力不能及;被這盜魁的煙袋鍋順手一落,在「志堂穴」

  上,又點了一下。胡孟剛急急閃腰不迭,猛聽耳畔大喝道:「躺下!」

  他腳步踉蹌,向前撞出四五步。到底胡孟剛武功不弱,能勝能敗,身軀晃了晃,立刻挺腰往旁一退,竟未躺下。那盜魁早已一陣風追到。

  這一邊,鏢師金槍沈明誼、單拐戴永清、鐵掌黑鷹程嶽,一齊大驚,連忙縱身飛躥上前,接應鏢頭。不想鏢行中人一擁上前,那群盜也一擁上前;黑影中各挺兵刃,捉對兒廝殺。

  群盜中突有人連打兩聲呼哨,立刻竹林中,有人接了兩聲。

  呼哨響過,頓時一片馬蹄聲響,從那竹林後面,又闖出一彪馬賊。暮煙濛濛,分不清是多少人,人影綽綽,蹄聲「得得」;盜群中火光連閃,有胖瘦二老,手舉孔明燈,當先開道。馬上強人仿佛全是短衣裝,小打扮。另有幾個領隊的強人,騎著馬,手持明晃晃利刃,指揮黨羽,分兩路撲奔鏢馱子,包抄過來。

  當此時,護鏢的眾鏢師,鏢行四十名夥計,以及緝私營巡丁,一見強人全夥撲出,不由得個個紅了眼。眼睜睜見到鏢銀即將失落,身家性命攸關;大眾暴喊一聲,各亮兵刃,往前迎堵。先是緝私營兵開弓放箭,跟著雙鞭宋海鵬、九股煙喬茂揮刃上前;怎擋得來人是馬賊,往前一沖,雙方立刻迫近,混戰起來。強人中有幾個好手,把宋、喬二鏢師,先後包圍。

  鐵牌手胡孟剛被敵人打中穴道,雖則閃避得快,負傷不重,卻也腰胯酸疼。幸得戴永清、程黑鷹搶上來,拒住敵人;胡孟剛退過一邊,急急順著穴道,舒運血脈,調停呼吸。只是一看見群盜率眾奪鏢,自己一世英名即將葬送,還恐身家性命不保,不由得急怒交加;把腳一跺,顧不得傷輕傷重,掄牌大叫:「老兒,你不顧江湖義氣,竟敢恃眾奪鏢;我胡孟剛有三寸氣在,跟你拚了!」

  他咬牙切齒,奮身重上。

  那盜魁嘻嘻冷笑道:「胡孟剛,你要放明白些。既留下你的鏢銀,便不願傷你的性命。你若不度德量力,我只好教你躺躺了!」

  手中煙管一揮,立刻撲過四五個盜徒,迎面一擋。那盜魁口銜煙袋,往旁一退,從煙鍋內閃閃吐冒火星,好像沒事人一樣。

  胡孟剛氣生兩肋,更見手下鏢行捨命拒敵,連倒下好幾個,他自己怎麼能再惜性命?頓時怒吼如雷,揮動雙牌,嗖嗖地亂砍,又奔盜魁撲去。群盜一聲呼嘯,立刻圍過來,將胡孟剛困在核心。

  那一邊,黑鷹程嶽見禍到臨頭,金睛吐火,直豎雙眉,抖藤蛇棒,一語不發,照那盜魁後背便砸。盜魁霍地一撤步,讓過了金絲藤蛇棒,用手中煙管一指道:「小夥子,莫看你連敗我手下三個人,那都是我的徒子徒孫,你妄想在我面前逞能,小夥子,你休要做夢!」

  黑鷹厲聲怒叱道:「老賊休要誇口,少鏢頭今天跟你有死沒活,接招吧!」

  話到棒到,「玉帶纏腰」一抖。

  那盜魁滑步旁竄,右手擎煙管,左手一指,欺身進招,直向程嶽「華蓋穴」點來。黑鷹側身讓過,趁勢換招,「金針刺蟒」,棒點咽喉,盜魁不慌不忙,把煙管往外一封;身勢一動,已繞到黑鷹身後。黑鷹程嶽急向下一塌身,「繞步旋身」,金絲藤蛇棒「老樹盤根」,回向敵人下盤纏來。盜魁使「旱地拔蔥」,閃過這一招,立刻將鐵煙管施展開;輕點重打,橫掃直紮,忽然用作五行劍,忽又變作點穴钁,身法疾若飄風,招術變幻莫測,黑鷹程嶽竟有點應接不暇。

  程岳本是俞劍平的掌門大弟子,武功頗得門徑,今與盜魁交手,頓然相形見絀。自己也明知不敵,抱定拚命之心,更不計勝負存亡,施展平生絕技,竭力與敵相持。兩人一來一往,鬥到三十餘合,漸漸被敵手搶了先著。那盜魁精神煥發,越戰越勇,招數越展越快;掌中煙管攻守進退,步步緊湊。程嶽勉強招架,幸未落敗;猛回頭,見黑影憧憧,燈光閃爍,在奔騰喧雜訊中,那鏢馱子已被群盜包圍,眼看要被劫走。程岳急怒交加,欲往馳救,又被盜魁纏住,一步也閃不開。程嶽喊一聲,猛攻驟退,虛展一招,剛待竄出圈外;陡聽斷喝道:「著!」

  黑鷹躲閃不迭,右臂「曲池穴」,已被盜魁點中了一下;立覺全臂發麻,藤蛇棒險些鬆手墜地。程嶽咬咬牙,急一擰腰,縱身旁退,又一迭步,剛要逃出鬥場。那使鋸齒刀的黑面盜徒一眼瞥見,舍了圍陣中的胡孟剛,颼地一個箭步,躥到這邊;一橫身將去路阻住,大叫道:「少鏢頭,你還想走麼?趁早躺下!」

  黑鷹程嶽身陷絕境,雙眉一聳,舌綻春雷喝道:「不是我,就是你!」

  把藤蛇棒往後一領,只覺臂軟筋麻;緊接著用盡氣力,將棒掄起,惡狠狠向敵人砸去。黑面盜徒趕緊往旁一錯步,閃開藤蛇棒,鋸齒刀「順水推舟」,往外一推;鋒刃犀利的鋸齒刀堪堪剁在程岳的項上。同時,「格登」的一響,從背後襲來一支冷箭。黑鷹程嶽急一斜身,僅僅閃開了暗箭,右肩頭被劃三四寸長的一道刀傷,鮮血迸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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