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3·龍之鱗 | 上頁 下頁
五十一


  「那時候,井武揚也是這麼想,他沖著廉飛光大怒,問他怎麼回事,廉飛光卻是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也結結巴巴地問:『怎麼回事?』井武揚更生氣了,他說:『你問誰啊,這妖虱不是你放的嗎?』廉飛光無奈說:『是我放的。可我明明放到胡紅衣身上,怎麼一轉眼,這姓胡的小妞就變成了老秦了呢?』」

  「奇怪了!」林映容忍不住小聲咕噥。

  「不奇怪!」呂書維笑著說,「井武揚一聽這話,就瞪著紅衣大叫:『你作弊,你對廉飛光使了幻術?』紅衣倒也答得乾脆,她說:『沒錯!他想對我下蟲,我將計就計,讓他生出幻覺,把秦無常當成了我,這有什麼不妥嗎?我定的題目是「鬥幻術」,可並沒說,這幻術向誰來使,大力神魔,你說對不對?』井武揚啞口無言,這一局,算是魔徒輸了!

  「兩邊一勝一負,這就到了第三局。這一次,桑如走了出來,她說:『這一局,該我出題!』她盯了紅衣一會兒,笑著說,『我的題目是,我用傷心針射你,你不能還手。十分鐘以內,傷心針射中了你就算贏,射不中就算輸!』我一聽急了,桑如的傷心針很厲害,連射十分鐘不還手,只怕天道者也要送命。可紅衣一口答應下來,脫下那件紅裳,露出一身粉白的短衫,她一手按腰,亭亭立在車前,益發英姿颯爽,秀美絕倫。

  「兩人雙雙飛到天上,桑如符筆一揮,符針射出,青濛濛好似下了一陣急雨。紅衣卻舞動那件紅裳,一舞之下,紅裳變大,化為了一朵翩翩飛動的紅雲,傷心針無堅不摧,可是落到紅雲裡面,好比石沉大海。桑如十分著急,繞著紅衣發針,可紅裳漫天飛舞,猶如烈日當空,狂焰吞吐,無論多少飛針,落入其中,全都無影無蹤。我在下麵看得佩服,忍不住叫了聲好,冷不防眼前青光一閃,一蓬針雨向我射來……」

  「啊!」林映容失聲驚叫。

  「我受了重傷,根本不能動彈,眼看針雨射來,只有死路一條。誰知緊要關頭,紅影一閃,紅衣舞動紅裳,搶到我的身前,紅光暴漲,將那片青光嗖地裹了進去。就在這時,桑如發出咯咯的笑聲,紅衣站在我的面前,身子一動不動,我躺在那兒,清楚看見,一縷鮮血順著她的指尖,點點滴滴,落在白色的甲板上。」

  呂書維說到這兒,不由沉默下來,臉色十分憂傷。林映容也聽得驚心動魄,不由屏住呼吸,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望著紅衣,心也像是空了,忍不住問:『紅衣小姐,你怎麼樣啊?』紅衣搖頭說:『我沒事!』那邊桑如冷笑說:『你中了我的傷心針,還敢說沒事?你如果現在認輸,我就給你解毒,要不然,你這條胳膊怕是廢了!』紅衣身上的白衫已被鮮血染紅,可她神色從容,看不出一絲痛苦,笑著說:『幾枚小針兒,也算不了什麼。桑姑娘,這一局你贏了,一比二,再贏一局,你們就能把他帶走!』

  「桑如疑惑說:『胡紅衣,這個小道者有什麼好的?你是天上的鳳凰,身份何等尊貴,又何苦為他送命呢?』紅衣也不理她,笑笑說:『廉飛光,蕭冥,這一局,你們誰來出手?』那兩人見她受傷,只覺有便宜可占,都想來搶頭功,於是齊聲說:『我來!』井武揚也猶豫派誰上場,這時廉飛光說:『井老大,這女子害我誤傷道友,可惡可恨,我如果不把她擊敗,不能洗刷奇恥大辱!』

  「井武揚聽了這話,只好答應『蟲魔』出戰。廉飛光說:『胡紅衣,這一局你出什麼題目?』紅衣說:『桑姑娘的題目很好,小女子也來學一學。聽說廉先生有一群鬼飛蝗,飛行如電,堅不可摧,咬中人畜,無能倖免。這樣吧,你放鬼飛蝗出來,十分鐘之內,一隻蝗蟲咬中了我,就算你贏了!』我一聽這話,又驚又怕,恨不得跳起來一頭碰死。

  「廉飛光笑了起來,他說:『胡紅衣,說話潑水難收,你可想好了,鬼飛蝗中人必死,我也沒有解藥,你受傷不輕,怕是舞不動須彌障了吧?』紅衣說:『不勞你關心!』廉飛光哼了一聲,從彌芥囊裡取出了一隻葫蘆,一拔塞子,葫蘆裡呼啦啦飛出無數黑色的蝗蟲,就如一片烏雲,遮天蔽日地壓了過來。紅衣舉起紅裳,輕輕一抖,就看一片青光破空射出,天上的鬼飛蝗發出淒厲鳴叫,窸窸窣窣,紛紛下落,一眼看去,仿佛下了一陣黑雨。

  「廉飛光氣得發抖,尖聲大叫:『傷心針!桑如,你幹的好事!』桑如一邊瞧著,笑著說:『關我什麼事?這些針兒都是她用須彌障收去的!胡紅衣啊胡紅衣,你可真是狡猾透了,用蟲魔對付妖瞳,又借我的傷心針對付鬼飛蝗。要說你不是早有預謀,我可一點兒也不相信!』

  「紅衣也笑著說:『桑姑娘過獎了,都是你的傷心針厲害,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搶你的功勞啊!』桑如聽了掩嘴直笑,同伴遭了殃,她一點兒也不生氣。紅衣一邊說話,一邊抖動紅裳,青光滿天,追著蝗蟲不放,一針一隻,絕不落空。廉飛光放出多少,就被射落多少,銀湖上黑乎乎的都是蟲屍,湖裡的魚兒來吃那蟲,結果都被活活毒死,翻著白花花的肚皮,夾在蟲屍中間,死了不知多少。

  「葫蘆裡的蝗蟲沒完沒了,紅衣的飛針也無窮無盡。兩邊還沒分出勝負,廉飛光忽將葫蘆嘴一塞,鐵青面孔,退了下去。」

  「他認輸了?」林映容問。

  「是啊!我也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為什麼認輸。後來紅衣才告訴我,再過一會兒,鬼飛蝗就要放完了,她的飛針卻有多餘,廉飛光不甘心鬼飛蝗死光,所以臨頭服輸,留下幾隻蟲兒配種!

  「這一局過後,雙方戰成了二比二平,最後一局決勝,由『招魂師』蕭冥出戰。魔徒仍然占優,這一局輪到他們出題。五個魔頭為求必勝,低聲商議一會兒,蕭冥才說:『這一局,大家不許用幻術,也不許用飛針,你我各自駕馭湖中的精怪,不限時辰,分出勝負為止!』原來魔徒害怕了紅衣的巧計,吃准了她中針受傷,就出了個實打實的題目。駕馭精怪,極耗心力,紅衣有傷在身,勢必無法持久,這麼一來,蕭冥大可穩穩取勝。

  「紅衣到這時,別無他法,只好應承下來。雙方隔空對立,各自揮舞符筆,召集水中的魚龍精怪,分成兩方,攻殺搏鬥。那真是一場惡戰,殺得湖水變紅,敗鱗飄蕩,不知傷了多少水族,兩邊召集的精怪越來越大,所耗的心力也越來越多。紅衣漸漸支撐不了,蕭冥占了上風,驅使精怪洶湧殺來,這時紅衣拿出一面權杖,連揮三下,一片青光掃過水面,精怪如得號令,紛紛沉入水底。蕭冥吃了一驚,連揮符筆,可是任他怎麼揮筆,湖中全無動靜。蕭冥惱羞成怒,一揮筆,無數慘綠光團飛向紅衣,全都是很厲害的妖靈,可是紅衣張嘴一吸,妖靈一隻不剩,全都被她吸進嘴裡。這些妖靈都是蕭冥辛苦收集,凶毒無比,一隻入口,也難忍受,紅衣全數吞下,居然若無其事。

  「蕭冥傻了眼,呆在那兒不知所措。井武揚卻歎氣說:『令兄真是兄妹情深,竟把這面權杖給你。罷了,招魂師,你遇上剋星了,這一次,我們認輸!』說完轉身就走,其餘四人遲疑一下,也跟了上去。

  「紅衣落回車上,面色慘白,目送五人飛遠,忽然將我抱在懷裡,縱身跳入湖水。剛剛落水,就聽一聲巨響,水面的蛟龍車粉身碎骨,千百個巨雷落向湖水,電光亂走,聲勢可怕極了。紅衣帶著我向水底潛去,取出權杖,招了一招,水下升起了一頭巨魚,沖著我們張大嘴巴。我正覺害怕,紅衣卻抱著我鑽進魚口,藏身其中。巨魚潛入湖底,遊了不知多久,總算浮上水面,這時我才發現,巨魚遊過了幾百里水路,來到了滄水岸邊。」

  林映容聽到這兒,長長松了一口氣。呂書維又說:「紅衣中了傷心針,一直忍耐,到了岸上才昏厥過去。我也筋疲力盡,兩人躺在岸邊,睡了整整半晚,紅衣終於醒來,我的手腳也能動彈,她要我幫她取出毒針……」

  「怎麼取?」林映容冷不丁問。

  「那個,用吹塵……」呂書維臉漲通紅,聲音比蚊子還小。

  「那不是要用到嘴?」林映容的心裡醋意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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