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2·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六十三


  老筆妖不依不饒,咯咯尖笑:「皇師利的兒子,你該怎麼做?再來個定身符嗎?」

  皇秦面皮緊繃,一言不發,拼命思索破解法門。這時忽聽有人呵地一笑,跟著一道青光閃過,毛蟲統統消失,鐘離燾也能動彈,毛蟲一去,白虎人清醒過來,想起剛才的醜態,羞得無地自容。

  「小天!」老筆妖沖著遠處怒吼,「你又來掃我的興?」

  眾人掉頭望去,天皓白籠著雙手,邊走邊笑:「老無賴,你又在捉弄學生嗎?」

  「該死的小天,用不著你教我怎麼做!我喝過的墨水,比你喝過的酒多!」

  「好吧!」老道師咧嘴一笑,那張臉毛髮亂聳,就像一隻和和氣氣的獅子狗,「你嫌不夠盡興,可以沖著我來!」

  「又來了!又來了!你們這些天道者,就愛欺負人!」被欺負了的老妖怪罵罵咧咧,化身青色流光飛到空地上空,光芒變粗變長,橫揮豎掃,平地湧現出一座白色大廈,亦真亦幻,美輪美奐,可是精美之餘,又有一些不倫不類——愛奧尼亞式的圓柱托著中國式的飛簷;哥特式的尖頂於大馬士革的圓頂比高;金字塔裡嵌著希臘的神殿;尖塔的三條邊上,又蹲著中國的嘲風龍。

  這一片建築,出乎老妖怪的奇思妙想,並不存在於世間的任何角落,只不過搭配有道,揉捏一處,絲毫不顯突兀。

  造化筆忽又縮小,鑽入大廈,狂風似的一陣亂掃。門窗接連湧現,屋內的奇妙裝飾,簡直超乎想像。天皓白不由大皺眉頭:「老無賴,夠了吧?一個上課的地方,用不著這麼費事!」

  「小天哇,你可真沒勁。」那張臉眯起兩眼,洋洋得意,「說起造房子,你就知道一個頂子蓋四堵牆!哼,想當年,我建造玉京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方非不勝驚奇。玉京是造化筆造的,難道說玉京也是畫出來的?

  「老無賴,這話可不厚道!」天皓白慢裡斯條地說,「你建造玉京?那四神是幹什麼的呢?」

  「他們聽我指揮!」造化筆信口胡吹,「不信?哼,你叫他們來對質!」四神死了幾十萬年,如要對質,非得從地下爬出來不可。

  「哦!」天皓白一瞅仙羅盤,「老無賴,你有完沒完?我還等著上課呢!」

  「完了,完了!」門窗裡青光一閃,造化筆飛了出來,「我什麼時候遲到過?」這時?龍鼓響,造化筆一揮,每個學生面前多了一個青色的游標。

  「跟著指引符走!」老筆妖大剌剌發號施令,「一年生去奧室,二年生去造化教室!」

  人們跟著指引符湧入大門,迎面是一道噴泉,散落如花,絢麗如虹,噴泉口是個龍頭,龍身曲曲折折,盤繞三重假山,山上分別盤踞飛虎、玄龜和鳳凰,飛虎揚翅張嘴,口中的泉水如寶珠自湧;玄龜噴出的水流,形似一條飛蛇,繞著池子躥來躥去;鳳凰仰頭望天,狀若啼叫,吐出的水流細細長長,盤在空中,好似一朵乳白色的水雲。

  進入一條走廊,走廊形似活蛇,扭頭擺尾地將學生傳送向前。眨眼到了奧室外面,門前聳立了一尊玄武戲月像——藍汪汪的地球上,趴了一隻黑乎乎的玄武,龜殼裡的飛蛇向上躥起,將白光光的月球刁在嘴裡玩弄。

  進入奧室,四方幽沉,繁星億萬,坐在奧室中央,就像呆在太空深處。方非眺望頭頂的流星劃過,心頭不勝迷糊。這些景物太過幻妙,若說真的,明明就是妖筆所畫,若說假的,所有的東西,摸起來實實在在,又跟真的沒什麼兩樣。

  大個兒也很迷惑:「臭懶鬼,你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哈!」呂品趴在桌上哼哼,「你說它是真的,它就是假的;你說它是假的,它就是真的!」

  「呸,這話等於沒說!」

  天皓白走上講臺,大聲說:「因為造化筆的緣故,上課晚了十分鐘!」

  「小天哇!」老筆妖躲在暗處,悶聲悶氣地搭腔,「你又背著說我壞話!」

  天皓白也不理它:「八非學宮裡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能得罪造化筆……」

  「說得對!」老筆妖應聲接嘴。

  老道師一揚手,青光閃過,老筆妖發出一聲慘叫:「該死的小天!」說完寂無聲息。

  貝式姊妹之一,站起來問道:「天道師,您對造化筆使了什麼符法?」

  「你是貝露還是貝雨?」老道師笑了笑。

  另一個也站起來,雙胞胎樂呵呵齊聲說:「天道師,您猜猜看!」兩人一模一樣,就連圓臉上的酒窩,也都長在左邊。

  天皓白笑了笑說:「貝雨,你頭上有條毛蟲!」

  「咦?」左邊的少女下意識伸手摸頭。這一下不打自招,兩人大叫:「不算不算,天道師,你使壞!」她們狂風般旋轉起來,快得無法看清。一眨眼又停下來,同聲說:「再猜,再猜!」

  天皓白微微一笑:「貝雨,你頭上的毛蟲爬到胸口上來啦!」

  「我們才不上當呢!」兩個少女異口同聲。

  「好吧!左邊的是貝雨,右邊的是貝露!」

  兩人瞠目結舌,貝雨半響說:「天道師,你、你怎麼猜到的?」

  「不是說了嗎?」老道師炸了眨眼,「貝雨,你的胸口有條毛蟲!」

  貝雨低頭一瞧,不知什麼時候,胸口的羽衣多了一條綠閃閃的毛蟲印記,伸手一摸,揩拭不去。兩人恍然大悟,天皓白不知用了方兒,悄沒聲息地給貝雨做了一個磨滅不掉的記號,不論兩人怎麼轉來轉去,只要記號還在,那就一目了然。

  貝露老大不服,翹嘴說:「天道師,你還沒說對造化筆使了什麼符法?」

  「那是秘密!」天皓白笑了笑,示意兩人坐下,「現在開始上課,首先我問一句,各位,什麼是符法?」

  「定式變化的法術……」「符筆寫出來的神符……」奧室裡七嘴八舌,鬧成一片,聲音最響亮的還是雙胞胎,兩人扯著嗓子齊喊:「符法就是寫符的法兒!」

  「天素!」天皓白清了清嗓子,「你來說說!」

  藍衣少女起身說:「符法是符、書、圖的總稱。符者,通取雲物星辰之勢;書者,別析音句銓量之旨;圖者,畫取靈變之狀。符中有書,參似圖像,書中有圖,形聲並用。」

  「請坐!」天皓白一點頭,「秦皇!」

  太子爺長身站起:「符法是精氣的流轉,出自虛空,布於筆端,駕馭五行,召會六物,制禦生死,安鎮十方。」

  「請坐!」天皓白又一點頭,「方非!」

  小度者慌手慌腳地站起來,臉上漲紅發紫,兩腿一陣哆嗦。

  「你來說說,什麼是符法?」天皓白笑眯眯地望著他。

  「我……」方非本來想說「我不知道」,可「我」字出口,又覺羞愧,張口結舌,再也說不下去。天素在遠處冷冷瞅著他,白虎人裡也發出一陣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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