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5:龍生九子 | 上頁 下頁
十二


  第二十二章 河鹹海淡

  樂之揚心頭一動,也站起身來,藉口如廁,跟在朱高煦後面。果見那小子出了前廳,直奔後堂。樂之揚心中暗罵,快步跟上,到了一扇大門前,忽被兩個家丁攔住去路,一人說:「後面是內堂,男子不能進去。」樂之揚沒好氣道:"剛才進去的不是男子嗎?」

  「那不一樣。」家丁說道,「高煦殿下是公爺的侄兒,他是去後堂拜見舅母、表妹。」

  樂之揚無法,只好說:「相煩告訴後堂的水憐影水小姐,我在此間等她出來。」

  家丁應聲入內,過了半晌,也無動靜。樂之揚尋思朱高煦色中餓鬼、膽大妄為,水憐影和他遭遇,大有可慮之處。想到這兒,心生焦躁,轉身打量圍牆,想要設法潛入後堂。

  正瞧著,忽覺有人靠近,緊跟著,一隻手掌向他肩頭拍來。樂之揚想也不想,反手扣住來人脈門,回頭看去,但見郭爾汝張口結舌,怔怔望了過來。

  樂之揚急忙放手,說道:「郭先生怎麼在這兒?」郭爾汝定―定神,低聲說道:「借一步說話。」說完轉身就走。

  樂之揚心中疑惑,跟了上去,到了僻靜之處,郭爾汝看看四周無人,方才回頭說道:「敢問仙長,你的殘月玨哪兒來的?」

  「殘月玨?」樂之揚一轉念,拈起半月形玉塊,「你問這個?」

  郭爾汝盯著玉玦看了一會兒,忽地伸手入懷,也摸出一枚玉玦,形如半月,玲瓏剔透。兩枚玉玦並排陳列,一時難分彼此。

  樂之揚吃驚道:"郭先生,你怎麼也有玉玦?」郭爾汝收起玉玦,正色說道:「你先說,你的殘月玨哪兒來的?」樂之揚只好說:「義父給的。」

  「義父?」郭爾汝沉吟道,「他姓什麼?」樂之揚道:「姓樂!」

  「樂韶風?」郭爾汝神色數變,衝口而出,「他在哪兒?」樂之揚黯然道:「他去世了。」

  「死了?」郭爾汝一愣,「他、他怎麼死的?」樂之揚咬牙道:「被人害死的。」

  「什麼?」郭爾汝渾身一厲,老臉忽地皺成一團,結結巴巴地說,「誰、誰殺的?」樂之揚見他神氣古怪,心下大為驚疑,問道:"郭先生,你沒事麼……」

  郭爾汝身子發抖,臉上流露恐懼神氣,驀地咽了一口唾沫,顫聲道:「來了,真的來了。」

  「什麼來了?」樂之揚望著郭爾汝,忽地心頭一動,衝口問道,「郭先生,你知道兇手是誰麼?」

  郭爾汝激靈一下,直勾勾望著少年,神色淒慘,似哭似笑。兩人四目相對,四周沉寂如絲(如絲是什麼沉寂啊),忽然一陣風來,樹搖影動,沙沙作響,一股詭秘氣氛,悄然彌漫開來。

  郭爾汝久不說話,樂之揚焦躁起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厲聲道:「兇手到底是誰?」

  郭爾汝哆嗦一下,眼裡忽地流下淚來。樂之揚本想追問,見他模樣,又覺不忍。猶豫間,忽聽有人說道:「郭先生在這兒麼?」樂之揚回頭看去,但見一個家丁,站在暗處,面目模糊。

  郭爾汝抖索索問道:「什、什麼事?」家丁說:「蜀王有請。」郭爾汝抹去老淚,正了正衣冠,說道:「好,我馬上就來。」樂之揚扯住他道:「你還沒說完呢。」郭爾汝苦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宴會之後,我來找你,找個清淨地方,咱們從長計議。」

  樂之揚當著家丁,也不便多說,只好放開老者,眼看他轉過回廊,向著前廳去了。

  樂之揚呆在當地,心神恍飽,萬不料此時此地遇上了義父的故知,聽其口風,郭爾汝似乎知道兇手是誰,只等宴會一完,便可水落石出。

  一時間,樂之揚腦子裡盡是樂韶鳳死後的慘狀,他越想越氣,驀地握緊右拳,狠狠砸在一堵牆上。

  指骨劇痛傳來,樂之揚稍稍清醒,忽又想到水憐影,急忙轉回月門(即月洞門,開在園牆上,形狀多樣的門洞)。忽見那家丁已經回來,樂之揚不見水憐影,心頭一沉,忙問:「水小姐呢?」

  家丁躬身說道:「水小姐不在後堂,聽夫人說,她坐了一會兒,就告辭走了。」

  「走了?」樂之揚大吃一驚,「去哪兒了?」家丁道:「出府去了。」

  樂之揚不勝愕然,既驚訝於女子自作主張,又慶倖她先走一步,避開了朱髙煦的魔掌。但她孤身一人,又無武功,遇上鹽幫弟子,仍是難逃一劫。想著趕到大門,舉目望去,長街漫漫,人跡悄然,遠處湖水幽沉,閃爍粼粼微光。

  樂之揚詢問門吏,那人說道:「人來人往,也沒看清。似乎有個女子從側門出去,去了何處,卻未留意。」又問其他家丁,也是一般言辭。

  樂之揚待要追趕,又怕斷了義父遇害的線索。猶豫間,忽聽有人叫喚,回頭一看,卻是道衍。和尚笑道:「師弟如何在此?累得為兄好找。」

  樂之揚悻悻道:「水姑娘走了。」道衍忙問詳情,沉吟道:「她急著離開,或有要事,再說,她走了也好。」樂之揚道:「為何?」道衍歎道:「朱高煦膽大包天,你要護著那女子,不免跟他生出嫌隙。這些龍子龍孫,能躲就躲,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招惹他們。」

  樂之揚心中有氣,說道:「朱元璋就不管管他們……」道衍不待他說完,扯著他離開府門,穿過一個花園,來到假山腳下,看看四周無人,方才低聲說:「這是什麼地方,怎能直呼皇帝的名諱?聖上百般皆好,唯獨寵溺子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非如此,也不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什麼地步?」樂之揚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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