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滄海Ⅵ | 上頁 下頁
六十二


  寧凝微微點頭,深深得看了姚晴一眼,地鼓足勇氣,說道:"姚姑娘,陸漸是難得的好人,你,你要善待他啊"姚晴微微一怔,脫口道:"我待他還不好麼?"寧凝苦笑道:"我說的好,不是一日,卻是一輩子。"姚晴重重的一點頭,說道:"我答應你就是。"

  寧凝微露笑意,雙目卻是慢慢紅了,驀地轉向,向西奪去,與左飛卿會合,消失在遠處。

  送別左、寧二人,陸漸、姚晴、五大劫奴返回得一山莊,見到母親、祖父、溫黛夫婦,其中悲喜交集,流下小來,仙太奴百般勸慰,她心中方才好受一些。姚晴嘴快,憋了半晌,到底忍耐不住,將東島上所聞反見告訴溫黛父母,二人一聽,大吃一驚,深感此事非同小可,害怕東島偷襲,過了一日,便雙雙告辭,返回西城。

  這麼住了一月,商清影和陸大海從旁觀察,見陸漸、姚晴情意日洽,便試探著先後擔到婚事,陸漸求之不得,姚晴裝模作樣想了一晚,次日就答應了。二老大喜,立時著手發出請柬,操辦婚事。商清影又建議,薛耳、蘇聞香兩對與陸漸同日成婚,蘇、薛二人大為羞赧,青娥、蘭幽卻是喜不自勝。

  沈舟虛死後,胡宗憲調入京師,,不久被嚴嵩父子牽連,墮入獄中。世態炎涼,沈家沒了靠山,早已無人理會,商清影所發請柬,均如石沉大海,全無消息,本想此番婚禮,必然不如沈秀那次熱鬧,心中對陸漸頗懷歉意,不料婚禮次日,不但天部高手畢集,地部、雷部、風部、澤部、山部盡都趕來,抑且水、火二部業重建,選出新主,寧凝做了火部之主,她料是有些尷尬,只托火部弟子送來賀禮,卻沒親自前來。

  二十年來,西城八部第一次聚首,得一山莊當真熱門非凡。陸漸過意不去,向溫黛說道:"西城去些萬里,陸漸何德何能,竟使地母和各位同門風塵勞頓。"

  溫黛笑道:"你這個陸漸啊,你不知道嗎?你如今已是西城之主,城主大婚,西城弟子誰敢不來?"眾人聽了都笑,唯獨陸漸摸不著頭腦,疑惑道:"地母娘娘,我怎麼做得了城主,你拿我開心麼?"

  溫黛微微一笑,說道:"這是說笑的事情麼?你這城主是八部公推,名正言順。"

  陸漸更奇,搖頭道:"不對,我是天部之主,若是推舉城主的事情,為何我都不知?"溫黛笑笑,仙太奴隸奴接口道:"八部公推,得眾者勝,如今有七部贊同你做城主,天部的意見,自然可有可無了。"

  此事太過突兀,做這城主,更不是陸漸的本意,一時間,陸漸就如一枚雞蛋堵在嗓子眼裡,噎在當場,無言以對。

  溫黛又道:"晴兒父母雙亡,親族盡喪,我這做師父的不能不管,我已找了房子,作為娘家,先將晴兒接過去,明日大婚,再送她過來。"

  陸漸應了,但從此悶悶不樂,直待次日洞房之時,才向姚晴說出心中疑惑,姚晴皺眉道:"師父師公又對你使心眼兒了。他們這一招叫做趕鴨子上架。你想啊,穀縝做了東島之王,要是東西交戰,只有你能勝他,但以你和他的干係,你又怎麼會動手呢?為了逼你,他們就做了西城之主這項大帽子,強行戴在你頭上。一來若是開戰,你身為城主,萬不能置身事外;二來將你這麼供著,再給東島那些人十個膽子,也不敢犯你虎威的。所以不管交戰與否,有你做城主,西城就沒有輸的道理。"

  陸漸愁眉苦臉,說道:"但我又怎麼會跟穀縝交戰?"姚晴拍手笑道:"對啊,你這麼一想,這仗就打不起來了。"陸漸道:"可穀縝呢?東島那些人急著報仇,還不知道如何逼他。"

  姚晴失笑道:"好哥哥,你犯傻了麼?臭狐狸是什麼任務?他不想做的事,誰又逼的了他?若講玩心眼兒,東島那幾個跳樑小丑,給他提鞋也不配呢。"陸漸想了想,連聲道:"對,對……"姚晴卻忽然面露惱色,緊攥粉拳,在床沿狠狠一錘,說道:"這個臭狐狸,笨姑娘上次出嫁,給他鬧了個天翻地覆,這一次他卻裝烏龜,一個屁也不放,哼,想來便是可氣,下次遇上,非打他兩個大耳刮子不可。"陸漸見她氣惱神情,不由得哈哈大笑。

  婚後次日,戚繼光亦派人送來賀禮。陸漸得知兄長在閩北作戰,大為動心,小住數日,待到西城眾人陸續西返,陸漸便攜姚晴前往南方,助戚繼光蕩平倭寇。

  此時戚繼光連催大寇,名震東南,倭寇聞風喪膽,盡都呼之曰"戚老虎",陸漸一到,自是如虎添翼。忽忽兩年光景,東南倭寇盜賊陸續平復。也在這兩年之中,嘉靖皇帝一命嗚呼,空留下了一具臭皮囊,升仙成道的夢想化為泡影,貽笑千古。

  次年南方平定,戚繼光奉旨入京。姚晴從未到過北京,便纏著陸漸,要和戚繼光一同入京遊玩。陸漸卻萬分想念穀縝,幾次欲前往東島一探,但他已是西城之主的身份,動輒得咎,既怕西城中人誤解,又怕到了東島,給穀縝惹來無邊的麻煩,是以顧慮重重,心中雖想,卻遲遲未動,再被姚晴一催,值得放棄舊念,前往京師。

  一行人策馬北行,沿途阡陌縱橫,農夫樂業,茂密茶樹間,採茶歌聲不時響起,清脆嬌柔,繞耳不絕。陸漸見此情形,回想當年從東瀛返回時所見的淒慘景象,真有恍然隔世之感。不多久,到了長江邊上,一行人正在等渡船,前方忽然駛來一艘大船,那大船大的出奇,比起尋常江船大了不止一倍。戚繼光奇道:"誰這麼招搖,把海船開到長江裡來了。"

  話音方落,便聽一聲笑聲,陸漸又驚又喜,脫口道:"穀縝。"縝字方落,便見穀縝冠帶瀟灑,立在船頭,招手笑道:"大哥,戚將軍,可有雅興,上一上穀某的賊船?"

  戚繼光與他當日一別,數年未見,時或心有掛年,此間見了,亦是喜不自勝,指著穀縝笑道:"你這小子,立了軍令狀,說要回來,結果尾巴一翹,幾年都沒有人影。"

  穀縝嘻嘻笑道:"戚大人是大忙人,區區草民,豈敢叨擾。"戚繼光皺眉道:"此話真是臭不可聞。"穀縝笑道:"原來戚兄也會罵人。"說到這裡,眾人都是大笑。

  談笑間,船隻靠岸,戚,陸,姚一行先後上岸,眾劫奴見了穀縝,十分親熱,穀縝口中招呼,雙眼卻盯著姚晴,反復打量,姚晴啐了一口,罵道:"臭狐狸,你賊眼兮兮的,瞧我做甚?"

  穀縝搖頭道:"我沒瞧你啊,我瞧我侄子。"

  "你侄子?"姚晴回頭一瞧,身後空無一人,募地明白過來,紅透耳根,一馱足,趕上前去,便要揪穀縝的耳朵,穀縝低頭讓過,叫道:"妙妙,救我。"船艙裡一陣笑語傳來,施妙妙抱著一個繈褓,走出艙們笑道:"姚家妹子,看我面子,你饒了他吧。"

  姚晴見了施妙妙,頓將穀縝丟在一邊,搶到近前,伸手摸那嬰兒,粉嫩笑臉,喜滋滋地道:"幾個月啦?男的女的?叫什麼名字?"

  施妙妙笑道:"才三個月,是個女孩,名字麼,穀縝還沒取,說要他大哥給取名字。"姚晴笑道:"女孩兒好,我正想生個男孩兒,正好配一對兒。"

  穀縝哈哈大笑道:"大美人啊大美人,你真是胡吹大氣,生男孩兒麼,你當是想生就生的?我也想生,結果呢,天不從人願。不過女孩兒也好,這幾日我是越看越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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