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滄海Ⅵ | 上頁 下頁 |
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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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船為了補充給養,交易貨物,考上一座東瀛小島,姚晴一邊瞧著搬運貨物,一邊笑道:"陸漸,你曾跟我說,你認識一個倭國公主,如今到了地頭,可曾想她。"陸漸道:"有點兒想"眼見姚晴撅嘴不樂,便笑道:"阿晴,我若真有那般意思,當初早就留在東瀛,何苦要千辛萬苦回中土尋你。" 姚晴神色稍緩,盯著他到:"你回中土了,真是為了找我麼?"陸漸指著心口,正色道:"千真萬確,這顆心最清楚啦。" 姚晴破涕為笑,輕輕摸著陸漸心口,說道:"傻子,你若敢騙我,我就將它挖出來。"陸漸大笑一回,忽又想起一事,問道:"阿晴,劫海處可有什麼異樣麼?"姚晴道:"也沒什麼異樣,就是指甲長的快些。" 陸漸點頭道:"如此說來,劫海真可用人力駕馭呢。"姚晴白他一眼,說道:"倘若這次練奴失敗,我變成一個大怪物,你還要不要我?"陸漸撫著她臉,微笑道:"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阿晴。"姚晴聞言,心神俱醉,緊緊摟住陸漸腰身,將頭靠在愛人胸前。 陸漸與阿市患難相交,聽姚晴一說,倒真起了心思,想要知道她的消息,眼看一個東瀛商人上船交易,便拉著姚晴上前,詢問阿市下落,那商人見聞頗廣,聽說是織田家的阿市公主,便告訴陸漸,織田家去年與北近江的淺井家聯姻,阿市嫁給了領主淺井長政。陸漸聽說阿市已嫁,也很替她歡喜,但心念一轉,忽又尋思:"也不知這位淺井是好是壞,可會善待她?" 姚晴見他神色憂慮,便問緣由,陸漸說了,姚晴笑道:"心痛了麼,若是後悔,眼下還來得及。"陸漸道:"你又拿我取笑了,常言道:『一如侯門深似海』,阿市心機不慎,嫁給這些領主,確實叫人擔心。" 姚晴呦了一聲,似笑非笑:"你這麼說,是嫌我心機深了。"陸漸苦笑道:"阿晴,你朕要我把心掏給你才甘心麼?"姚晴一怔,歎道:"傻陸漸,我只是說說笑話兒,你天生喜歡為人著想,這我都知道的,更不會怪你。"陸漸點頭道:"我希望人人都和平安康,那是最好不過的。"姚晴笑笑,心想:"人人和平安康,著世上怕是做不到的。"雖然如此想,卻不願掃了陸漸之興,並不說出。 海船離開東瀛,不過半月功夫,東島已然在望,眾人棄了大船,乘小舟靠岸。時方清晨,海灘邊寂無人聲,穀縝歷經風波,重登故土,抬頭望著高處白塔,心中當真百感交集。 這時間,忽聽有人大聲叫道:"島王,島王。"穀縝轉眼望去,之間一個紅衣少女神情激動,飛奔而來,正是施妙妙的丫鬟桃紅。 穀縝還未說話,已被桃紅揪住衣裳,又笑又哭,穀縝笑道:"小桃兒,你這麼歡喜做什麼?妙妙呢?"桃紅抹淚道:"小姐在島西,日也望,夜也望,再過幾日不見你,都要變成望夫石了。" 穀縝笑道:"她一定沒料到我從東邊回來,瞧我嚇嚇她去。"一邊說一邊發足飛奔,奔到島西,果見一個銀衣女子,站在礁石上癡癡眺望,穀縝心中一樂,呼的跳將過去,從後面一把將施妙妙攔腰抱起。 他此時神功大成,又是出其不意,施妙妙竟是躲閃不得,她先是驚怒,繼而聽見穀縝爽朗笑聲,頓覺得魂兒悠悠,飄在九霄雲外,兩眼一黑,竟然昏了過去。 穀縝見他昏厥,倒吃一驚,急忙度入真氣,施妙妙醒了過來,二話不說,便是一頓拳腳,死命痛毆。谷縝左右遮攔,連連告饒,說盡好話,才叫施妙妙平靜下來,撲入谷縝懷裡,又是號啕痛哭,口口聲聲埋怨他為何不早早回來。 二人正訴別情,忽聽叫喚,谷萍兒也從遠方奔來,施妙妙抹了淚,白他一眼,說道:"萍兒也天天在次盼你,我們只怕走了眼,故而分開觀望,卻想不到這個挨千刀的竟從後面摸了來。 谷縝大笑,張開一臂,講谷萍兒也攬入懷中,任由她嚎啕大哭,臉上笑眯眯的,著實安慰。 消息傳出,不到次日傍晚,葉梵以下,三十六島島主統統乘船趕來。是夜靈鼇島上大擺宴席,共賀大敵殞命,島王成功。當真觥籌交錯,杯盤浪跡。西城眾人也都與會,這一頓酒直喝到深夜,眾人仍不肯散。 葉梵喝的醉醺醺地,端了一大碗酒,搖搖晃晃走到穀縝面前,大聲道:"谷笑兒不,谷縝哈哈,我糊塗了,應該叫你島王才對。他媽的,我葉梵活到了三十幾歲,只服過兩個人,一是神通島王,一個就是你了,來,幹一碗……"一邊說,一邊將食指點道穀縝鼻子尖上。 穀縝笑笑,舉起碗來,二人幹了一碗,葉梵驀地大聲叫道:"我爺爺死在西城高手手裡,我爹,我娘,我哥哥,都死在西城高手手裡,東島被西城壓了兩百多年,今日總算出了口惡氣。萬歸藏死了,他是首犯,還有許多從犯,又怎麼說?風水輪流轉,萬老賊憑的是什麼,不過就是"周流六虛功"麼,如今這功夫到了我東島手裡,大傢伙說,是不是改叫西城哪些王八羔子也嘗嘗滋味?"說到這裡,他眉毛一挑,望著一首地左飛卿,意帶挑釁。左飛卿面湧血紅,目有怒色。偌大廳堂一片寂靜,穀縝徐徐起身,笑道:"左兄息怒,葉尊主想必是醉了。""我才沒醉!"葉梵目中精光迸出,面向大家,大聲道。"我說地想必都是大家的心裡話,你們說,是不是?" 廳中又是一寂,驀地叫聲四起:"對!""沒錯!""血債該用血來還!""首惡雖死,脅從猶在!"其中忽然有人叫了一聲:"踏平西城!"霎時間,數百人盡都應和起來,紛紛叫道:"踏平西城,踏平西城……"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齊,到了後來,直如雷霆陣陣,震得屋瓦簌簌作響。左飛卿拂袖而起,大聲道:"谷島王,左某不遜,就此告辭。"谷縝皺眉不語,左飛卿又望著陸漸道:"陸部主,你是西城天部之主,東島要踏平西城,你又怎麼說?" 陸漸尷尬已極,囁嚅道:"我,我……"姚晴花容慘白,徐徐起身道:"我是西城地部弟子,谷島王,小女子也不遜,就此告辭。寧擰也慢慢起身,走到左飛卿身邊。陸漸見狀,無法可想,也只得起身,苦笑道:"穀縝,看樣子,我們是留不下來啦。" 谷縝未答,葉梵已道:"陸漸,你是島王一母同胞,武功之高,葉某一貫佩服。你本是金剛一門,與西城本無淵源,又何苦為他們賣命呢?不如聯合東島,大家齊心協力,幹出一番大事。" 姚晴大怒,方要出聲,陸漸卻一揮手,淡然道:"葉島主高估在下了,陸某向來愚鈍,只會打打魚織織網,做不來什麼大事。『姚情拍手笑道:"陸漸,說得好。"葉梵碰了一鼻子灰,臉上陣紅陣白。陸漸手拉著姚晴,走向廳外,穀縝望著眾人身影,始終不發一言。 東島眾人均知陸漸厲害,見他出門,無人敢當其鋒,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陸漸一行來到海邊,正發愁沒有船隻,谷萍兒忽地快步趕來,說道:"陸大哥,哥哥讓我帶你們乘船。"姚晴哼了一聲,沉著臉道;"谷萍兒,今天的事,穀縝到底怎麼想的?"谷萍兒搖頭道;"他沒說,只是讓我給你們找船。" 左飛卿冷笑道:"看起來,穀某人也動心了,嘿,好說好說,左某這就返回西城,等著領教周流六虛功。"陸漸一皺眉,沉聲道:"左兄,我相信穀縝不是那樣的人。"左飛卿哼了一聲,再不言語。 谷萍兒引著眾人上了船隻,船離東島,眾人均是悶悶不樂,本以為萬歸藏死後,所有恩怨一筆勾銷,如今看來,不過是眾人一廂情願罷了。東道西城多年的血仇,又哪可能因一人之死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船行數日,到達彼暗,左飛卿一言不發,飄然去了。陸漸知道他成見已深,必是前往西城報信,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當下轉身邀請寧凝前往得一山莊。 寧凝搖了搖頭,歎道;"我不去啦,其實我有一件事不曾告訴你們,當日在西城,家父為了救我,為萬歸藏逼迫,已然自燃而死" 陸漸聞言大吃一驚,甯不空曾是陸漸劫主,又是甯凝之父,對陸漸一生影響,可說除了陸大海不作第二人想。在此之前,陸漸對他也是痛恨鄙夷,此時聽到噩耗,心中卻有一種別樣的悲戚,怔怔的站在那,說不出話來。 甯凝談了口氣,說道:"爹爹虹化而死,我想返回西城,在他自燃之處,造上一座假塚,聊表孝心,唉,我啊,真是天地下最不孝的人。" 陸漸一定心神,發愁道:"此去西城,千里萬里,你孤身一人如何去得?"寧凝道:"我和左部主已經約好,一同前往。"說罷轉過頭去,道路盡頭,左飛卿白衣飄飄,駐足而立,若有所待。陸漸見狀,心中稍安,歎道:"那麼二位一路保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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