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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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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孝有心想問,然而就這一句話功夫,那青衣人騎著驢已到近前。只聽見一聲驚喜嬌叫傳了過來:「李爺……」 李存孝一怔抬眼,那青衣人已離鞍掠起,直向這座小亭撲來。 李存孝沒聽出是誰,一時間也無暇去想是誰,只聽見申屠豹冷哼一聲閃身迎了上去。 李存孝雙眉一揚,「天外神魔」親傳的「魔杵」抬手發出,一般威力元儔的勁力直擊申屠豹後心。 申屠豹不是庸手,他自然看得出這股勁力大到什麼程度。只見他身軀一震,忙往一旁閃去。 他這一閃,青衣人恰好從他身邊掠過,平安地到了小亭前,大帽一摘,仰臉說道:「李爺,是我。」 李存孝猛然一怔,這青衣人不是別人,赫然竟是令狐瑤礬的侍婢小翠,只見她一張嬌靨乍驚還喜,動人異常。 定了定神道:「翠姑娘,怎麼會是你……」 小翠道:「婢子奉姑娘之命,回來找你的。」 李存孝又複一怔道:「姑娘現在……」 小翠道:「姑娘現在老神仙身邊。姑娘從老神仙那兒偷回了那『藏寶圖」讓婢子回來找您還給您的……」 說著,她就要探懷。 「丫頭,慢著。」 一聲厲喝響起,申屠豹電一般地撲了過來,右掌一遞,五指箕,硬向小翠懷裡抓去。 小翠臉一紅,叱道:「混帳……」 李存孝隨手又是一下「魔杵」。 申屠豹硬是不敢接,身軀一偏,躲開了「魔杵」那威力無匹的一擊,右掌仍抓小翠胸懷。 李存孝揚了眉,跨一步迎了上去,左掌一遞,一把抓住申屠豹腕脈,只一抖,申屠豹慘叫出聲,借著身軀翻騰之勢,電一般地飛遁而去,轉眼不見。 小翠紅著臉,道:「李爺,這老東西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存孝指了指亭口大帽黑衣客道:「這位朋友說的,申屠豹要奪你身上的一宗奇珍異寶,想必就是那張『藏寶圖』。」 小翠掃了大帽黑衣客一跟道:「李爺,這位是……」 李存孝道:「這位元我還不認識,他要找『白骨門』中的岑東陽跟苗芳香,因而跟申屠豹起了衝突。」 小翠眨眨眼道:「李爺,岑東陽跟苗芳香不是已經死了麼?」 李存孝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 只聽那大帽黑衣客震聲說道:「姑娘怎麼說,岑東陽跟苗芳香已經死了?」 李存孝點頭說道:「剛才我沒來得及告訴閣下,岑東陽跟苗芳香早在一個多月之前已經雙雙死在『金華』『花家廢園』裡。」 大帽黑衣客道:「朋友,你,你怎麼知道?」 李存孝道:「當時我也在場。」 大帽黑衣客身軀暴顫道:「這麼說,是真的了……」 李存孝道:「閣下跟岑、苗二人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大帽黑衣客咬牙道:「他二人卑鄙無恥,害得我羞於見人,陷我於萬劫不復……」 話鋒忽轉,道:「他二人怎麼死的,死在何人之手?」 李存孝道:「他二人部死在『寒星門』溫二姑娘之手。」 大帽黑衣客如遭蛇齧,機伶一顫,一個身軀暴射出亭,大叫狂奔而去。 李存孝猛然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他一聽『寒星門』溫二姑娘……」 只聽小翠驚詫道:「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啊……」 李存孝收回目光道:「姑娘認識這個人?」 小翠道:「李爺,他就是四塊玉中的楚玉軒啊。」 李存孝神情震動,臉色倏變,一時胸中五味齊湧,百念雜陳,怔怔地望著那大帽黑衣客逝去處良久方道:「溫二姑娘遍尋不獲的人,我竟然當面把他放過了。」 小翠道:「恨只恨婢幹早沒看出來是他,要不然——哼,他害得人羞於見人,陷人於萬劫不復,居然還說別人害他……」 李存孝霍地轉過頭來,道:「姑娘,溫二姑娘之所以殺岑、苗二人,就是因為岑、苗二人害了她,是不是?」 「是啊,不是那兩個該死的東西對姑娘下了媚藥,二姑娘怎麼會受害……」 李存孝道:「現在楚玉軒也要殺岑、苗二人,說道二人害他羞於見人,陷他於萬劫不復,是不?」 小翠何等玲瓏的心竅,當即美目一睜道:「是啊,難不成您認為……」 李存孝道:「我不敢斷言,不過照這情形看,很可能楚玉軒也是在被那種藥物迷失了心智的情形下,害了溫二姑娘。」 小翠道:「您看是這樣麼?」 李存孝道:「姑娘,楚玉軒這個人以前我沒有見過,就姑娘所知,他這個人的心性與為人如何?」 小翠沉吟一下道:「他這個人除了性情有點偏激怪異之外,平心而論,四塊玉中數他是個好人。」 李存孝微微點了點頭道:「那就是更近我的推測了,他剛才會有不惜死、隨時可死之語,足見他心裡引以為疚,也由此可見二姑娘的受害,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頓了頓道:「這件事我不能不管,儘管他害了二姑娘,可是他是冤枉的,可以說他也是受害人之一,罪只在岑、苗二人。我得把這件事告訴二姑娘……」 小翠道:「你的胸襟氣度常人難及,只是怕已經遲了。」 李存孝道:「姑娘這話……」 小翠道:「您想想看,他既有不惜死、隨時可死之語,足見他是引以為疚,有以死為贖罪之心。他所以遲遲沒死,是因為他要手刃岑東陽跟苗芳香。那麼如今他既然知道岑、苗二人已經死了,他還會再偷生苟活麼?」 李存孝心神一震,默然未語。 小翠強笑說道:「李爺,您有一顆紅色,奈何救人已經遲了,我看您就別為這件事煩心了……」 李存孝像沒聽見,沒說話。 小翠一隻玉手往懷裡探去,她從懷裡摸出一隻小巧的軟皮口袋,笑吟吟,可是當她解開那只軟皮口袋的口時,她像突然被蛇咬了一口,臉色倏變,怔在那兒久久沒作聲。 李存孝沒留意,也沒看見,他仍在想。 突然,小翠掛落珠淚兩行,只見她那只玉手一揚出,飛快地向著自己那顆烏雲臻首拍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李存孝定過神來,倏然驚覺,抬手抓住小翠的皓腕道:「姑娘這是幹什麼?」 小翠淚如雨下,悲聲說道:「李爺,您讓婢子死了吧,婢子不想活了……」 李存孝道:「怎麼回事,姑娘?」 小翠香唇啟動了好幾下,才道:「李爺,婢子把那張『藏寶圖』給丟了……」 李存孝一怔,道:「怎麼,姑娘,那張『藏寶圖』丟了?」 「是啊,」小翠哭著說道:「婢子明明是貼著身藏好的,剛才摸了半天沒摸著。您想,讓婢子怎麼回去見姑娘?姑娘甘冒大不韙,好不容易才從老神仙那兒偷出來的,卻讓婢子把它丟了,婢子還能活麼?」 李存孝笑了,道:「我還當姑娘突然遇見什麼大不了的事,原來是為了『藏寶圖』。生命無價,一張『藏寶圖』能值幾何,丟了也就算了。」 小翠叫道:「算了?」 李存孝道:「有道是:『奇珍異寶,唯有德者方能居之』,也許我的德還不夠,不配居之……」 小翠忙搖頭道:「不,李爺,您這麼說婢子就更不安了,是婢子不小心……」 李存孝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怪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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