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飄香名劍斷腸花 | 上頁 下頁
三八


  另一個道:「你既然知道錯,這件事可不是賠個不是就算了的。」

  年輕人又揚起了雙眉,道:「兩位,我走路不必躡手躡腳,事先打招呼,也沒這個必要,我所以認錯,只是不為己甚,兩位不該咄咄相逼。」

  兩個姑娘臉色再變。

  一個道:「想不到你的膽子真不小,放眼天下武林,還沒一個敢當著我家姑娘的面,跟我們這麼說話的——」

  另一個道:「咄咄相逼!這還算便宜,論罪就該剜下你的一雙眼。」

  年輕人揚眉而笑,笑得淡然,而且帶點冷意:「我明白了,我總算明白了!姑娘好大的口氣,就算你們是當今的皇家,也應該有個不知者不罪,何況,我並沒有特意的看你們——」

  左邊姑娘道:「不看也不行,武林之中多少人巴不得看看我們姑娘的絕世容顏,甚至情願被剜下雙眼,你不看就是有意羞辱我們姑娘。」

  年輕人斂去了笑容:「看了不行,不看也不行,你們究竟講理不講理?」

  「我們當然講理,我們的這個規矩,天下武林,沒有人不知道。」

  「我不是你們武林中人。」

  「不是武林中人會這麼大膽?」

  「姑娘,你們小看別人了,武林之中,怯懦之輩比比皆是,但是武林之外,不乏不屈于威武的昂藏丈夫。」

  突然一個無限甜美的話聲傳了過來:「說得好!」

  顯然,這一句是出自官裝人兒之口?

  年輕人霍地轉過了臉,冷然道:「芳駕大概是這幾位姑娘的主人,既然身為主人,為什麼任這幾位不講情理,任意欺人?」

  他面前那兩個勃然色變。

  左邊一個怒聲沉喝:「你找死!」

  玉手一揚,就要劈下。

  只聽官裝人兒一聲輕喝:「住手!」

  這一聲還真管用,左邊姑娘恭應聲中,立即垂手躬身。

  官裝人兒一雙清澈的目光轉注年輕人:「你,貴姓,怎麼稱呼?」

  年輕人道:「素昧平生,沒有互通姓名的必要。」

  右邊姑娘怒聲道:「你——」

  只聽官裝人兒淡然道:「我都聽了,你們又有什麼不能聽的?」

  右邊姑娘恭應一聲,也躬下了身。

  官裝人兒再度轉望年輕人:「你既然不願意告訴我姓名,我也不願意勉強,你不是武林中人,有些事你不知道,所以才引起這個誤會——」

  話鋒微頓,接道:「家父母只我這麼一個,很溺愛我,也認為我長得不錯,所以自小就給我蒙上了面紗。

  除了我家的人,任何一個看不見我的真面目,要是那個外人看見了我的面目,就要被剜去兩眼,除非我願意蒙著他。

  今天我從這兒路過,在這株大樹底下歇息乘涼,天大熱了,我把面紗取下來涼快一下,原想聽見有人來的時候再蒙上,因為我有把握,十丈之內飛花落葉絕瞞不過我,沒想到我竟沒聽見你過來,使我來不及蒙上面紗,讓你看見了我的面目——」

  原來如此!

  官裝人兒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聲到此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你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我家的這個規矩,我不能怪你。

  你不是武林中人,我居然沒聽見你過來,我想這也是緣份,基於這兩點,我不能拿我家的規矩對你,也就是說,我不能剜去你雙眼。」

  官裝人兒總算把話說完了,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說話說累了,香額之上竟然現出了汗跡。

  她身邊一名肩插長劍的姑娘,忙從軟轎之中取出一方杏黃羅帕,小心翼翼,為她輕輕擦去汗跡。

  那方羅帕本來就香,如今恐怕更香了。

  聽了這番甜美輕柔兼而有之的話,再眼見官裝人兒不勝嬌弱,就算是鐵石人兒也不忍再有一點兒氣。

  何況,年輕人他不是鐵石人兒,只聽他道:「謝謝芳駕不罪,不過有幾句話我還是要說一說!」

  官裝人兒道:「你有什麼話直管說,我願意聽。」

  年輕人道:「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沒有不疼愛子女;這是天性,絕不是過錯,更不是罪惡。但是,做父母的無論如何疼愛子女,那總是自己的事,不能訂立任何規矩以對外人,貴府上這麼一個規矩,不但有悖情理,而且姑娘想傷害某一個人,那豈不是太容易的事麼——」

  官裝人兒截口道:「你錯了,也又誤會了,從小蒙覆面紗,珍惜容顏面目,使我把容顏面目看得重似清白與名節。別說我從不願也沒有傷害過誰,就是我想傷害誰,我盡可以用別的方法,也絕不難,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清白與名節去換取,事實上,這個規矩有等於無,你是頭一個碰上的,恐怕也是最後一個。」

  年輕人道:「但願如此,那是我多慮,告辭!」

  話落,他。抱拳,要走。

  官裝人兒道:「你能不能多留一會兒?」

  年輕人收勢停住:「芳駕還有什麼教言?」

  官裝人兒道:「我是還有話要對你說。」

  年輕人道:「芳駕請說!」

  官裝人兒道:「你認為我長的怎麼樣?」

  年輕人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怔了怔,道:「這個——」

  「不好看?」

  「不——」

  「那是好看?」

  「芳駕風華絕代,國色天香。」

  官裝人兒道:「家父母也是這麼說,事實上,武林中確有不少人千方百計,甚至不惜冒被剜目之險,想看我的面目一眼。而為什麼,你有這麼一個別人夢寐以求能多看我幾眼的機會,你卻視若無親,輕易的放過?」

  年輕人道:「人好好色,惡惡臭,千古不易,我不是上上人,也不是草木,我只是知道非禮勿視,也還不至於不惜冒被剜目之險,只求看芳駕一眼。」

  官裝人兒道:「這麼說,我的容顏面貌,對你,產生不了那麼大的魔力?」

  年輕人道:「如果我承認,那是自欺欺人,我只是知道,也還能控制自己而已。」

  ▼第十二章

  官裝人兒美目中再現異采,深深的看了年輕人一眼,道:「你很實在,你也是我頭一個所碰見這麼實在的人,我頭一眼看見了你,就覺得你跟別的人不一樣,事實上我並沒有看錯!」

  年輕人道:「謝謝芳駕,我自己倒不覺得,現在我可以走了麼?」

  官裝人兒道:「你這麼急著走麼?」

  年輕人道:「不錯。」

  「你要上那兒去,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兒?」

  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道:「恕我不便奉告。」

  官裝人兒道:「我仍然不願意勉強你,你既然不是武林中人,或許你不知道,我叫柳楚楚,是『紫雲宮』的人,你呢?可以告訴我麼?」

  年輕人又遲疑了一下,或許是官裝人兒柳楚楚的那雙目光令他不忍,遲疑了一下之後,他道:「李玉樓,告辭!」

  他再次抱拳,轉身要走。

  官裝人兒柳楚楚沒再說話。

  但是,卻突然一聲呻吟,一個嬌軀竟然搖搖欲倒。

  旁邊兩名肩插長劍的姑娘急忙扶住了她道:「姑娘,姑娘——」

  已經走出兩步去的李玉樓,當然聽見了,他停步回望,見狀一怔,一步便已到了近前,

  他原站立處離柳楚楚坐處,少說也在丈餘之外,他情急之下一步便已跨到,好在姑娘們都在留意柳楚楚,沒有留意他。

  只見柳楚楚嬌靨顏色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人似也昏過去。

  他忙道:「柳姑娘是——」

  一名肩插長劍的姑娘憂形于色,道:「我家姑娘有病,隔不多久就會發作一次——」

  李玉樓道:「柳姑娘是什麼病?」

  那名姑娘道:「我們不清楚,宮主延請多少名醫給看過,但都看不出是什麼病來。」

  李玉樓道:「柳姑娘隨身可帶有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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