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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葛衣老人突然神色一變,目射厲芒地厲聲說道:「你兩人真的不知三虎已死?」

  兩人霍地站起身形,柳含煙滿臉驚容地急聲道:「什麼?再晚等上次與他三位握別尚不到半載,他三位身體健壯得緊,怎會突然亡故?莫非是遭人……」

  葛衣老人怒極而笑,狠聲道:「你猜得不錯,三虎正是遭仇家擊斃!」

  柳含煙狀似甚為震怒地急問道:「是何人如此大膽,老人家可知道?」

  「你要做什麼?」葛衣老人三角眼一翻。

  柳含煙淡淡地道:「再晚等不才,誓死也要為他三人報此血仇!」

  葛衣老人嘿嘿一陣冰冷刺骨的冷笑,意似不屑地道:「你要為他三人復仇?算了罷?不是老夫過於小視你,若以那人一身武學來說,即連老夫難在他手下走完十招,此仇老夫若能報得,早就報了,何必白白前去送死?不過,你這番朋友的意思,倒是可嘉!」

  柳含煙暗暗一笑:你老鬼倒也有自知之明,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面上卻怒形於色,意似不信地,說道:「再晚就不信以老人家功力尚敵不過他,還請老人家將那人姓名賜下!」

  葛衣老人似是怒極,臉色一沉,目射寒芒地厲聲道:「你是要找死!告訴你,那小鬼叫柳含煙,你去吧!」

  藍九卿問了半天,至此方恍悟柳首煙是有心戲弄對方,不由地輕「哦」了一聲。

  葛衣老人三角眼一翻,怒聲問道:「『哦』什麼?」

  柳含煙心中一急,方待搶先答話。

  藍九卿已自腦中一轉,有心奚落他一頓。故作了了地道:「那柳含煙的是身負絕世武功,技比天人,再晚等聞名已久,老人家走不完十招之言,一點不虛……」

  葛衣老有臉色一沉,三角眼一翻。

  柳含煙心中一緊,方自暗道一聲:要糟。

  藍九卿目光狡黠地一掃柳含煙,暗笑一聲,故作怒形於色地話鋒一變,接道:「不過,再晚認為縱使那柳含煙武功蓋世,技絕天人,再晚等也要為朋友誓死一拼,哪怕是落個腦漿迸裂,也不願落人貪生怕死,不仁不義之話柄!」

  柳含煙暗暗籲了一口氣,由衷地暗中讚歎此人心智敏捷,口齒迫人。

  冷眼地躺葛衣老人窺去,只見葛衣老人刹那間臉色數變,先似極為震怒,再則陰晴不定,最後竟是平靜得出奇。

  柳含煙一顆心也隨之忽上忽下,暗忖不了動手一搏,先將此老鬼擒下,但是這麼一來,今夕自己這番苦心,就算白費了。

  茅屋中陷入一片如死沉寂,三人各懷異樣心思,默默無言。

  誰也無法預卜接著而來的是什麼?

  但是,柳含煙,藍九卿兩人已是暗蓄功力,以備萬一。

  半晌,葛衣老突然前態一改,乾笑一聲,說道:「看在你兩人能為則忘卻自身安危的這份心意上,老夫問止於此,這一關就算勉強通過……」

  兩人不虞會有此一個轉變,聞言心中方自一喜。

  葛衣老人臉色一變,目光狡黠地一掃兩人,嘿嘿一笑陰惻惻地接道:「不過,你兩人先別高興,困難還在後頭,這一關雖已勉強通過,後面還有艱難危險的四道關口等著你們呢!越往後越是難過,屆時倒要看看你們的造化如何了!不過老夫在此可以先提醒你兩人一句,既入我門,就別打回去的念頭兒,過得去要過,過不去也要過,如想打別的念頭兒,嘿嘿,別怪老夫袖手旁觀,愛莫能助!」

  一番話陰狠毒辣兼而有之,頗收使人毛骨悚然,進退兩難之效。

  但是,兩人是何許人也?且是有為而來,焉得把他這番話放在心上,同時兩人也沒有打算半途而廢的念頭兒,儘管內心暗暗冷笑不已,表面上卻是不得不做作一番。

  柳含煙面色一整,肅容說道:「老人家何出此言,再晚等既已如約來此,便已經決心效力貴幫,更無半途而退之理,再晚等也知入幫艱難,不過還要老人家多照顧,多多提拔!」

  葛衣老人目光森冷地一掃兩人,突然柔聲說道:「你兩人既是三虎好友,便是自己人,這個倒是自然;只不過本幫幫規森嚴,有些時候有些地方,老夫職位低下,縱使心有餘,但力卻不足,這一點老夫不得不先做說明。總而言之,你兩人自己倒是多加小心是真。」

  兩人微一拱手,齊道一聲:「多謝老人家!」

  葛衣老人略一沉吟,就門內一看天色,轉對兩人說道:「老夫這一關至此結束,天色已是不早,你兩人且靜坐稍待,老夫這就為你兩人通報第二關。」說著,站起身形,飄身出屋。

  兩人聞言,只得捺著性子,坐在屋內。儘管如此,兩人仍自就木椅上微側身形,向屋外冷眼窺探。身入虎穴加以地幽幫行事素來是下流陰狠伎倆層出不窮,不得不如此謹慎行事,以防這狀甚狡黠的葛衣老人,另懷鬼胎。

  只見葛衣老人飄出屋後,在屋外空地上,自懷中摸出一隻圓形黑筒,望空際振腕一拋,刹時一道紫色耀眼光華沖天直上,升至力盡,突然煙火般四下爆開,一蓬紫色光芒四射激揚,在皓月冷輝下的蔚藍夜空中,構成一幅甚為美麗的圖案。

  兩人心知葛衣老人是在施放信號往上通報,互相對望一眼一下意識地一笑。

  就在一蓬紫色光華甫滅的當兒。

  屋左遠方空際也自冒起一蓬紫色光華一閃而沒。

  緊接著,遙空傳來幾聲尖銳哨聲,哨聲一長一短,甚有節拍,但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色中,聽來卻是異常地刺耳,令人頗有一種不舒適之感。

  遙空劃來的哨聲甫落,葛衣老人又自懷中摸出一物,放在嘴上,吹出一長一短兩聲尖銳的哨聲。

  這兩聲哨聲,因起自左近,故而聽來更感刺耳難聽。

  兩人方自冷笑蹙眉,一陣微風颯然,葛衣老人已飄身進屋。

  葛衣老人目光森冷地凝注在起身相迎的兩人面上,沉聲說道:「第二關接引瞬間即至,你兩人此去千萬小心應付,且記勿半途而廢,更不可打別的念頭,萬一有所差池,不但你兩人的性命難保,即是老夫也要被牽扯在內,事非小可,謹記,謹記!」

  兩人各自暗暗冷笑一聲,拱手謝過。

  柳含煙更是暗中冷笑道:少爺既人爾等巢穴,少不得將爾等一個個盡斃掌下,哪管你什麼牽連不牽連,為顧全大局,少爺暫將你一顆頭顱寄在你項上!

  柳含煙既知地幽幫陰狠毒辣地做下震撼武林的血案,而且己又遭不白之冤,心中已是恨透了地幽幫所有徒眾,只有黑衣蒙面天涯一鳳陸菱豔,因路雁關係自是例外,其餘的,他將一個也不放過。

  更可笑的是這位素稱狡黠陰狠的葛衣老人,終日打雁,反被雁兒啄了眼睛,今夕反把仇敵當親朋,幾句欲為三虎報仇雪恨的話兒說得他不但不留難兩人,反而臨行叮嚀多加小心,也是他煞星罩命,黴氣當頭,後來未經柳含煙動手,便已被幫規嚴懲了結。

  平素欲偵得地幽幫蹤跡已如大海撈針,甚是困難,而柳含煙在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情況下,無巧不巧地碰上了根本未與他朝過面的地幽一判,又無巧不巧地被一判看中一身功力,天賦資質,強迫人幫,而又極其容易,毫無驚險可言地通過這不知死人凡幾的第一關,眼看就要更進一層地進人該幫內部,這不能不說是鬼使神差,天假其便。

  此關容易,下關如何,無人敢予預卜。

  世間諸事白雲蒼狗,變幻莫測,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也不能斷言吉凶,預卜未來。

  是地幽幫氣數已盡,合該覆滅?

  是柳、藍兩人步向豐都,合該埋骨地幽?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總之,以兩人之力,欲搗毀、殲滅一個組織龐大嚴密,能人輩出,高手雲集的地幽幫,不是一件易事。而以一個地幽幫欲如何對付兩個身負絕世武學的奇才,又談何容易。

  武林盛蹶,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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