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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夥計忙道:「二位請用茶,小的這就進去稟報掌櫃。」

  祁長泰拱手道:「有勞了。」

  夥計道:「祁爺不用客氣。」

  轉身自去。

  祁長泰取過茶壺,替君簫面前倒滿一盅,然後又替自己倒了一盅,說道:「雲兄,請用茶。」

  君簫說了聲:「多謝。」

  他暗自留心,但見滿樓茶客,有的正在低聲說話,有的兩三個人聚在一起下棋,樓上雅座,果然清靜得多,但也看不出有何異處?

  祁長泰看他不住的游目四顧,只道他剛從塞外進關,對江南的風俗習慣,處處覺得好奇,倒是並未在意。

  兩人一面喝茶,一面剝著花生,慢慢吃著,祁長泰問道:「雲兄初到江南,生活還不習慣吧?」

  他是沒話找話。

  君簫笑了笑道:「剛來覺得不大習慣,這幾天好多了。」

  剛說到這裡,只見那夥計匆匆走來,朝二人拱拱手道:「二位久候了,掌櫃有請。」

  祁長泰慌忙站了起來,君簫也跟著站起。

  那夥計道:「二位請隨小的來。」

  祁長泰取起單刀,掛到腰間,一面朝君簫抬抬手道:「雲兄請。」

  君簫道:「祁老哥不用客氣,還是你先請。」

  祁長泰不再多說,當先舉步走去。

  那夥計領著二人下樓,穿過一個小天井,在門口站住,向裡一躬身道:「回掌櫃,祁爺,雲爺二位來了。」

  只聽一個響亮的聲音說道:「有請。」

  那夥計連應了兩聲「是」,才退後半步,躬身抬手道:「掌櫃有請,二位請進。」

  祁長泰朝他點頭稱謝,一面又朝君簫抬了抬手,舉步跨進門去,君簫跟在他身後而入。

  這是一間相當寬敞的客室,中間一張紅木圓桌,四周圍著四把雕花太師椅,桌上放一個銀盤,盤中央放一把白瓷描金茶壺,和五個茶碗。

  上首一把太師椅上,端坐著一個身穿布褂,臉色白淨的中等身材漢子,看去約有五十來歲。

  生成一張冬瓜臉,三角眉,三角眼,嘴上留一撮八字鬍子,只要不笑,就像欠了他陳年舊賬似的,拉著長臉孔。

  這漢子不用說就是茶樓掌櫃的了,此時他正在吸著旱煙,手裡的一支旱煙管,是竹節根做的,長約兩尺已經吸得色呈紫紅,光澤發亮,配著象牙嘴,白銅煙斗,一看就知是個稍有身份的人。

  他吸了一口煙,然後伸手,取起面前一隻細瓷茶碗,輕輕呷了一口,才緩緩地站起身來。

  他動作雖然慢,但站起來的恰是時候,因為祁長泰、君簫二人,正好在此時跨進門口。

  掌櫃的一手握著旱煙管,略為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失迎,失迎,一品刀祁老哥名滿三楚,肯惠然光臨,真是幸會之至。」

  他因「雲驚天」三字,在江湖道上,默默無聞,是以並未理會,只是話落之時,朝君簫略頷首而已。

  君簫從他口中,聽得出來,一品刀祁長泰,似乎還是一位大有名氣的人,不然掌櫃不會說的如此客氣。

  祁長泰連連拱手道:「掌櫃好說,在下愧不敢當。」

  掌櫃的一擺手道:「二位請坐。」

  他也不管客人坐下沒有,自己就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

  此人舉手投足,果然極具氣派,不失為掌櫃的身份。

  祁長泰,君簫也相繼坐下。

  祁長泰一欠身道:「在下還未請教掌櫃貴姓?」

  「馬。」

  掌櫃的接下去道:「草字天行。」

  祁長泰拱手道:「原來是馬掌櫃。」

  馬掌櫃深沉一笑道:「祁老哥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賜教?」

  祁長泰道:「馬掌櫃言重了,賜教二宇,在下如何敢當,在下因漢陽四泰鏢局收歇之後,特來投奔,這是李局主的介函,請馬掌櫃過目。」

  說話之時,已把一封介函雙手遞了過去。

  馬掌櫃呵呵一笑道:「歡迎,歡迎,祁老哥有意加入敝局,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兒……」

  他一手撕開信封,抽出信箋,只看了幾行,又大笑道:「李局主在信上竭力推薦祁老哥之能,其實,哈哈,祁老哥一品刀三個字,大江南北,還有誰沒聽說過。」

  他望望一品刀祁長泰,拖長聲音說道:「不過……」

  祁長泰道:「馬掌櫃有什麼話,但請明教。」

  馬掌櫃道:「兄弟這裡是鶴壽堂,上面還有光祿、景福兩堂,以祁老哥成名多年,自然不用經過試驗,就可在敝堂按『福』字級的待遇,但即使如此,還是太委屈祁老哥了。」

  祁長泰笑道:「馬掌櫃這是往在下臉上貼金,但在下心裡有數,像在下這麼一塊料,江湖上比比皆是,豈敢妄想再往上攀,馬掌櫃賞在下一碗飯吃,在下已經感激不盡了。」

  馬掌櫃笑道:「只要祁老哥不嫌棄就行,先在兄弟這裡耽一段日子再說,老實說,只有兄弟這鶴壽堂,成了名的江湖朋友,可以免去試驗,再往上,要想進光祿堂去,可就不大容易了,就是前天,有一位北太極門的成名武師日月雙環李子春,已經通過光祿堂『壽』字級,他還想試『祿』字級,終於身負重傷,被抬了出來。」

  君簫已可從他口氣之中,聽出聚英樓的一個大概情形,那是聚英樓,有景福、光祿,鶴壽三個堂,由馬掌櫃主持的鶴壽堂最低,其次是光祿堂,景福堂最高。

  每一堂中,各有福,祿,壽三個等級,那是祁長泰說的三等九級了。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馬掌櫃已經緩緩轉過臉來,向君簫問道:「這位雲朋友從何處來?」

  他見雲驚天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夥子,因此在說話之時,冬瓜臉的笑容,已經全收了起來,話聲就顯得有些以老賣老。

  君簫道:「在下剛從塞外來。」

  馬掌櫃又道:「你師父是誰?」

  君簫道:「家師只是天山腳下的牧羊老人,從未到過中原。」

  馬掌櫃三角眼不屑地橫了他一眼,問道:「那麼雲朋友是哪一位師傅推介你來的?」

  君簫道:「在下初來江西,江湖上並無熟人。」

  馬掌櫃道:「那是沒有引介的人了?」

  君簫道:「在下是找馮總管來的。」

  馬掌櫃冬瓜臉忽然一沉,冷哼道:「你想找馮總管?」

  他口氣一頓,跟著問道:「你初到江南,怎麼知道馮總管之名?」

  君簫道:「在下是聽一個朋友說的。」

  馬掌櫃問道:「你朋友姓甚名誰?」

  君簫道:「在下朋友,說出來馬掌櫃也未必知道。」

  這話無異給馬掌櫃碰了一個釘子。

  祁長泰坐在他對面,不禁暗暗替他焦急。

  只聽馬掌櫃忽然沉笑一聲道:「雲朋友目前還沒資格見馮總管。」

  君簫奇道:「見馮總管還要講資格麼?」

  「不錯。」

  馬掌櫃道:「雲朋友沒有人引介的人,說不得只好按本樓規定辦理了。」

  君簫道:「貴樓如何規定?」

  馬掌櫃道:「兄弟掌管的是鶴壽堂,共有福,祿,壽三級,江湖朋友持有引介函件前來,可視其乎日成就,量才錄用,不必經過試驗。」

  君簫道:「在下就要經過試驗麼?」

  馬掌櫃道:「正是,因為雲朋友沒有引介的人,咱們聚英樓延攬的是天下英雄,自然最重視真才實學,沒有引介之人,就得從本堂『壽』字級試起了。」

  君簫道:「在下不在乎等級,只不知要如何才能見到馮總管?」

  馬掌櫃皮笑肉不笑地道:「只要雲朋友有驚人之藝,能順利通過本堂三場試驗,取得本堂『福』字級待遇,再請求晉等試驗,因為晉等試驗是由馮總管親自主持的,你就可以見到馮總管了。」

  君簫問道:「要見馮總管,非如此不行麼?」

  馬掌櫃森冷一笑道:「如有第二個辦法,兄弟何用和雲朋友說這些廢話?」

  君簫霍地站了起來,拱拱手道:「馬掌櫃,貴堂三場試驗,不知要如何試法,在下那就只好一試了。」

  「哈哈!」

  馬掌櫃跟著站了起來,點頭道:「雲朋友那就請隨兄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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