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白 > 龍在江湖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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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止血,姓淩的不會乘人之危……」收起鞭轉身欲去,另一道纖小身影疾射而來,失聲道:「小姐,這是誰幹的?誰能……」 「是這位淩大俠……」姜不幸轉過身去,背向淩鶴,而他已掠出十丈以外了。 小翠嘶聲道:「姓淩的……你是狼心狗肺……你恩將仇報……」 淩鶴已經去遠了,小翠仔細一看,姑娘美眸中淚光流轉,顯然,事到如今,她差點被毀容,悲哀的情緒仍然超過怨恨。小翠暗暗一歎,道:「小姐,這是個渾球,他不配……」急忙取藥為薑不幸止血……。 心情矛盾而淒苦的淩鶴,連身上的傷都懶得理會,只知道自己極不願傷害薑不幸。可是他先被麥俐出賣,繼而又被薑不幸戲弄,他咽不下這口氣。 然而,他的氣量畢竟還是了不起的。他的一念之仁,盡全力把傷害減到最低,現在想想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殺父仇人十之八九是「黑煞」,而薑不幸卻又是「黑煞」的女兒,她已親口承認了。 就這樣奔出約二十裡,忽然發覺一時走神,連方向都弄錯了,本該往東北才是去麥家堡的路;現在正好是西南。 正要停身回頭,突然心頭一動:「我的行動可能已被『黑煞』或他的得力部下所監視,我如果直接去麥家堡,就算找到了巨書,也有被強搶豪奪的危險,我該把他們的注意力引開……」 他繼續往西南,而且直到天亮也沒回頭。 在一個小鎮上吃了早點,住進客棧上床就睡。一口氣睡到傍晚,吃了飯繼續趕路,而且仍是奔向西南,落荒而走。 雨雖停了,雲層卻很低,四周峰戀疊翠,非但不是官道,就連小徑也不明顯。 他故意造成迷路的印象,在林深草長的荒野中悄悄地掉轉了方向,由向西南而繞個大圈子向東,疾行一夜,再由東折往東北。 這一手也許很靈,因為他的確隱隱覺察到,有人盯著他,現在已經擺脫了。 兩天后的深夜,他到達麥家堡。 看看斷垣殘壁,一片焦黑,他忽然感到懷疑了。 如果這把火是「黑煞」派人放的,是否暗示巨書不在這兒?不過再深入一層想想,也許這正是造成「巨書」不在麥家才會縱火的錯覺。 他以為這想法很有道理,況且當年三人之中,麥老大的可能性最大。 他對這兒太熟了,甚至甬路上哪兒生了一根草,哪個石頭有淩有角,他都能指出來。 也看過自己住的小院,麥秀的起居處,以及麥家兩子和麥俐的小院。觸景傷憎,他都未耽多久。 他邊走邊想,所謂「巨書」,到底會「巨大」到什麼程度?能放置在什麼地方?天陰未雨,到處黑黝黝的。屍體已運走或已掩埋,卻仍有陰森森的感覺。 大約已是四更天了吧?邊走邊看邊想。他注意過牆壁、大樹幹、巨梁或任何足以雕刻上字跡而不易被人看到,甚至根本不會有人想到的地方。 最後來到水樹附近,就連水謝也都被僥光了。 一個人藏東西要別人來找,那比一個人出上聯要人對下聯還要難上千百倍,這麼大的莊院,就算真的藏在這兒,又如何去找?直到天快亮了,才離開麥家堡,他要以三個夜晚的時間,盡一切可能找找看。 他在十八裡外的縣城關外買了些食物,躲在山野中的草寮內打發時間。 但是,第二夜也白跑一趟,他還是耐心地思索,決定照預定計劃找它三夜。 第四天,他在草寮中睡了一天,他是決定要離開了,他以為這種找法,等於大海撈針。 當他出了草寮,向麥家堡作最後一瞥時想:「我既然來了,又以為這兒的可能性最大,何不再找它一夜?」 於是他又去了麥家堡。 這次他伏在最高的地方俯瞰,這樣自另一個角度觀察,也許能有所發現……。 的確,居高臨下去看同一件東西,是有點不同的。比喻說,平看那被燒光的水柵,一根根大碗公粗的原竹,深入池塘水中插入泥內,露出水面仍有尺餘。 然而,自這株大樹枝椏上下瞰,好像那些巨竹是和墉水齊平的。 不論是誰縱火,又何必把這全用原竹造成,別具一格的水榭燒光?還有一點,要把原竹造成的水榭水面上半尺以上部分全燒光,這幾乎不可能。 除非有人在每一根插入水塘爛泥中的原竹露出水面的部分,全塗上易燃的油脂。 正在他的靈感一動時,忽然發覺堡外有條黑影疾馳而來。 這人到了附近,還傾聽了一會兒才悄悄進入。 這人進入後,仍然藉斷垣殘壁隱身前進,似乎十分小心。 淩鶴隱隱覺得這人的身材有點像麥秀,可是麥秀如果回來,為何只他一人?又何必鬼鬼祟祟地?這人一路掩掩藏藏,竟來到水榭附近,似乎又傾聽了一會兒才走到池塘邊,靜靜地打量塘內那些露出水面的竹橛。 淩鶴心中又是一動,莫非這些插入塘中的原竹上真有蹊蹺?這靈感本是他剛才所想到的,現在更深信不疑了。 若非如此,這人為何深夜神秘來此,不到任何地方去,直接來看這池塘?想到這兒,內心有說不出的興奮、如果走了,豈不失去了這次機會?這人似乎不想久留,看了一會兒,掉頭而去。就在他轉身之時,淩鶴心弦一緊,頭皮發炸,渾身如潑冷水。 這人不是麥秀,而是麥老大麥遇春。 他是一個已死了五六年的人,怎麼會在此出現?世上真的有鬼嗎?果真是鬼,淩鶴對自己這雙眼睛就十分懷疑了。 仙道無憑,是指古往今來,無人能為成仙得道者作證,但他卻親眼見過已坐化的了性大師。 鬼嘛!雖然有人繪影繪聲說是看見過,卻也是人言言殊,而他今夜不也看見了?到底是不是鬼呢?如果是鬼,他來看這些燒剩的原竹幹什麼?麥遇春死時,淩鶴到麥家來才不過一個多月,但有一個多月,他對這麥氏兄弟的印象已經很深刻了。 他立刻溜下大樹,跟出堡外,眼見麥遇春向南沒於夜霧之中了。 淩鶴現在幾乎可以斷言,這水榭的殘餘原竹上必有秘密,這人十之八九是麥老大,可能當年聲盲彼人施襲重傷而亡是假的,自然不信是鬼。機不可失,他仔細注視傾聽了一會兒,確信這裡除了他以外別無他人,騰身飛落在竹橛之上。 這水樹的基部是由九十根原竹組成,每三根原竹拼成一組柱樁,也就是菜有三十組柱樁。 他站在一組柱椿中的一根上,拔出一根,大約有七八尺長度是插入污泥中的,在塘水中洗淨污泥。 他幾乎失聲驚呼,這汙黑部分果然有一行雕刻的梵文。他心中嘶呼著道:「天哪!果然找到了!那麥老大今夜就是來看這竹橛有沒有被動過吧?」 於是他把這根照原樣插回,再拔出另一根,上面也有一行梵文。 然後再換了兩組拔下察看,果然都有,只是每根上的一行梵文都不一樣,而且目前也看不出順序來。 他已不必再看,這就是那部「巨書」了。 試問,世上哪還有比這個更大的書?每根原竹原來有兩丈六八尺長,燒去了一半以上,也有一丈二三。 每根長一丈二三,粗逾大碗公,共九十根,如要運走它,大約要十匹以上的健騾,或三輛以上的雙馬巨車才行。 他要想個辦法,這辦法必須萬無一失,而且要快、要不,麥老大可能也會把它弄走。 他決定先回草叢休息,同時苦思辦法,一定要秘密進行,才不會引起整個武林的覬覦;他一進草寮,猛吃一驚,竹榻上坐著一個人。草寮內雖暗,仍可看出是個女人,他沉聲道:「什麼人?」 「是我!麥俐……」 聽到這個名字,淩鶴像是全身陷入烈火之中,道:「你真有勇氣……」 「淩鶴,我知道由於我的犧牲,對你有多大的傷害,可是我不能不顧家父的生命安危。」 「隨便你找些什麼歪理,也都太遲了吧?」 「我知道你不會信的,我還是要見見你。」 「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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