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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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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壽昌大笑道:「實不相瞞,如非因為這裡是將來的根本重地,我連這一趟還不來咧,就這樣已經不能算懶了。至於那妖婦,要除她還沒有到時候,再說你既能做人情,將那矮鬼放掉,我就不能學樣嗎?」 四人一看,來的卻是大同教主彭康,忙就舟中施禮,彭康正說:「你真無賴,這簡直是強詞奪理。」 猛向四人一看,不由又笑驚道:「你這矮老兒真也忒自大意了。這四個孩子全中極深瘴毒,現在仗著在你這螺獅殼裡,又有兩件佛門至寶護身,還不覺得,只一經海風,這四具肉身,便全化成血水,這好的資質和骨格,豈不太可惜了。」 公孫壽昌大笑道:「這有什麼了不起,你有的是化毒靈丹,只消每人送上一粒不就無礙了嗎?也值得這樣大驚小怪的,難道還故作驚人之筆,要他四人每人送你一份大大的謝儀不成?老實說,我要不是算定你這賣藥的叫化子要來,早帶著他們出來咧。」 彭康不由也笑道:「原來你卻打著這個主意,自己闖了禍,卻賴在我頭上。對不住,我卻不管咧。倒要看你拿什麼臉去見人,怎麼對他四人的尊長交代。」 公孫壽昌搖頭道:「那還不容易,我只是說你這叫化子見死不救便完咧。」 四人一聽,不禁全大驚失色,一齊跪下向兩人哀求著,那小翠更驚得幾乎哭出來。彭康忙將大袖一抬一道金紅色光華,竟穿舟而入,笑駡道:「你這矮老兒真豈有此理,對我開頑笑也只罷了,怎麼竟把這四個孩子全嚇得這樣,你能讓人家叫你師祖太公嗎?」 說罷從身邊掏出一個精緻小瓶,傾出四粒丹藥,每人分給—粒道:「你們別害怕,我雖明知道這矮老兒要把事情賴在我身上,對你們卻不容坐視咧。只將這藥吃下去,四條小命便算保住了。」 四人連忙叩謝,將藥接過,吞了下去。公孫壽昌又大笑道:「你這叫化子以為每人給他們這麼粒豆大的丸藥便行嗎?對不起你又輸了眼咧,你那寶貝丸藥只治得瘴毒,他四個還沾上了那天地間至淫至穢之氣,又該如何說法咧。」 說著把手一張,五指齊冒火光,將四人一齊罩定,驀地虛抓了一把,大喝一聲起,但見一片彩霞應手而起,乘勢向舟外一甩,只聞得一股腥臊之氣,接著火光一閃,四人便覺得頭目清爽,神智全複。 公孫壽昌又大笑道:「如今在這四個孩子身上算是大家全盡了力,你總不好意思再說嘴咧。」 彭康不由搖頭道:「哪個與你爭功,便算你已經盡了力又有何妨。不過這小瀛洲仙島,本來美景無邊,更產若干靈藥和珍禽異獸,便說它是人間仙府,洞天福地也不為過,如今卻被那妖婦弄得一片腥臊,到處全是淫穢之氣,你這大力提攝和三味真火拼用,既救得人就不能將全島洗淨嗎?如今雖然將此島奪回,兩個妖人也攆走了,一時卻住人不得,這得如何處置咧?」 公孫壽昌道:「你不須慮得,這主意既是那謝元夫婦出的,他決不能置身事外,讓他們兩口子,先把這老窩子洗刷乾淨了我們再來,豈不省心省力了。」 彭康大笑道:「真虧你說得出,人家好意指明這塊地方給我們,好意思再讓人家來費手腳嗎?」 公孫壽昌把眼一翻道:「為什麼不好意思,他只做了空頭人情,難道就算了,須知交葛不清,應歸原主料理。我們替他從天照尊者手裡拿回,已經便宜他咧!」 彭康道:「這簡直是歪理十八條,倒虧你講,須知將來用這地方,作祛魔衛道的根本,我們卻不是人家咧!」 公孫壽昌道:「依你之見,又該如何咧!」 彭康笑道:「如依我見,莫若你我二人索性再費點力氣,先將這島上污穢滌去,然後再把鐵肩、柳不疑等人全邀來,大家一齊動手大加整治一下,也顯得我們全憑自己力量,治好這根本重地,不假外求,那不好嗎?」 公孫壽昌道:「我知道你這大同教主盡擅諸教之長,一定已經胸有成竹,絕不為難,那便更好,我是樂觀厥成咧。」 彭康笑道:「這卻不行,你既來了,打算袖手旁觀,那是妄想。老實說,我便因為你素擅水火洗煉之法,所以才想乘此機會,一開眼界,如何能又推向我的頭上來咧!」 公孫壽昌不由一皺長眉道:「我本來就善於偷懶,也算得會推託的,誰知你卻更精此道,如只想把這島洗煉乾淨,那你方才所收的兩極磁光和太陽真火,不就正好可以一用嗎?你白得的東西不肯用,倒要讓我化老本,天下那有這個道理?」 彭康道:「那極光真火,雖然被我收下不少,但如用來洗煉此島卻損毀過大。別的不用說,只這滿島草木,便要付之一炬,還有若干靈藥珍禽異獸也非全完不可。縱使以後某道友,能從各地弄來,再加點綴,豈不大傷天和,也屬浪費。要依我說,還須由你動手才對。」 公孫壽昌略一沉吟道:「如今且慢談這個,你何妨先將如何攆走那矮鬼,又如何收他極光真火的事,告訴我聽聽再說好嗎?」 彭康道:「這個容易,你聽我說便了。」 原來彭康自從群仙大會之後,因為在未來浩劫中,左道魔教所煉邪寶妖劍,有若干全是奇毒無比,所以未雨綢繆,除遣門下弟子,廣采靈藥備用而外,真正仙品,產自海上各地的,便連自己也親自出馬。 這天方在東海採取龍涎,忽然發覺天空泛起一點妖光,接著便聞見一種奇毒瘴母的腥味,心中不由詫異,暗忖瘴母產自西南苗疆,這一帶向無此物,怎麼會有這等怪味。 再仔細一看,那妖光正在前面一座島上發出,顏色腥味無不一與瘴母相似,心知必系妖人弄鬼,連忙隱身向那妖光起處飛去。 等到島前一看,妖光忽被一輪旭日也似的仙兵發出烈火燒去,那島上卻站著一個妖婦,一個侏儒。那妖婦正是昔年曾在自己手下漏網的妖姬黛妮,侏懦卻是東海一家旁門散仙天照尊者。 那一輪旭日,分明是東方明和小珠二人所用幹天烈火神鉞,猛然又想起小瀛洲開闢仙府的事,已料定十有八九,此島必為妖人所占,東方明和小珠二人一定已和妖人動手。再默運玄機一查,二小竟是四人同來,已陷入妖陣之中,所幸另有救星來到,尚可無慮。 但這時人卻已在海底。心中方想下手,先將妖婦除去,忽見一蓬五色光華起處,妖婦已下海去。正待也追下海去,忽又見西北方,一道金光一閃,破空直瀉而下,暗中一看,來的卻是公孫壽昌,不由心中大安,不但不追下去,反徑向島上而來。 再看那天照尊者時,正佇立海濱,睜大了眼睛,向海中看著,臉上還帶著詭秘的笑容。 彭康見狀,連忙一縱遁光,飛向他身後,倏然現身大笑道:「小矮子,你好好的一派宗主不當,怎麼做起人家的奴才來。」 天照尊者正全神注視海中,忽聽後面有了人聲,不由大吃一驚,再掉頭一看,卻是一個形容怪異的叫化子,不由大怒道:「你這廝從哪裡來,敢說這話來戲弄我。」 彭康笑道:「你這小鬼,大概是做了人家的門丁,近來掏摸了些油水抖起來,便認不起窮朋友,須知我這叫化子,人雖窮,骨頭卻硬,決不會便來找你打秋風,弄套衣服去換季啊。」 天照尊者再一細看,那叫化子果然非常面熟,而且眼露金光,決非尋常散仙一流,連忙又喝道:「你到底是誰?竟敢上門尋事,再不說明來歷,我這神光極火一出便要得罪了。」 彭康哈哈大笑道:「你那點鬼火連四個孩子也奈何不得,還打算拿這個來嚇唬我老人家嗎?老實說,只你把它放出來,我老人家不用動手,便吃也能把它吃下去。至於我老人家是誰,本該告訴你,不過那樣一來,你說不定會跪下來苦苦哀求,我老人家有些話反不好說咧。好在你我以前曾經見過一面,你不會仔細想一下嗎?」 天照尊者大怒道:「你休得胡吹亂謗,我不管你是誰,只能真的能將我這真火極光吃去,我便服你,否則,要想離開我這瀛洲仙島那就難了。」 彭康猛一抬頭吐了他一口唾沫道:「呸,你別不要臉咧,這瀛洲島是你的嗎?老實說,便是你那主人謝元小兒在此,也得客氣一二,以禮迎送。你不過是他一個看門的奴才,也敢狗仗人勢,如此放肆嗎?」 天照尊者不由大怒道:「誰是謝元的奴才,這島乃是天地間公物,他既他去了,怎能憑得一點禁制小法,便據為己有,現在此間已是我天照尊者的別府,你知道嗎?」 彭康又冷笑一聲道:「你說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竟是趁了主人他出,便將此島竊據為已有了,那便難怪得意忘形,公然老起臉來說我上門欺人咧。老實說,本來我還當你是替人家看門的,所以才看在主人份上稍為客氣一二,照這一說,我倒更無容顧忌了。 「你不是仗著那點鬼火打算嚇人嗎?現在請先放出來給我看看,果真還有一點鬼門道,我老人家也許不計較,放你夾著尾巴滾開。如若真是連騙孩子也不夠的東西,即你這霸佔犯上便二罪俱發了。」 天照尊者愈怒道:「你別大言不慚,自己以為了不起,現在不管你是誰,只能真的將我這真火極光吃下去,我便將此島讓你。你如辦不到咧?」 彭康把眼一翻道:「你想和我用這座仙島打賭嗎?須知此島本來不是你的,而且原主謝元已經將它送給玉龍潭仙俠祛魔衛道大會,與會各道友,便連我老人家也是其中之一,你作得了主嗎!」 天照尊者,本來暗中蓄勢已久,聽得此言,連忙把手一揮,只見一大蓬烈火挾著奇光,直向彭康當頭罩下。 那彭康倏的又是一聲冷笑,在太陽真火與兩極磁光之中真的把嘴一張,只見那真火極光,直向那大嘴湧了進去。起初火猛光強,人在火之中尚不覺得,猛又見彭康一縱遁光飛起來數十丈,那蓬真火極光,便似一條栲栳大的火虹一般,隨之而上,仍向那張嘴中湧進,遠遠看去,便似火龍入洞。 彭康卻仍神色自若地佇立在一片金紅色遁光之中,大笑道:「矮鬼,你瞧我這一手如何?總算沒有騙你吧。」 天照尊者不禁大詫,心中暗想,我這太陽真火兩極磁光,便蓬島真仙,佛門羅漢,如無法寶護身,也非被煉化不可,這鬼叫化哪來的這大神通,竟能硬生生的吞下肚去,豈非怪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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