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南明俠隱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
再看壁上石鏽圖像均已隱去,叫了幾聲棄兒時又不見答應,不由心下大驚,料知那兩個妖人已經來過,棄兒也許已遭毒手。 但地下又無血跡,又等一會仍不見棄兒回來,在那洞外尋了個遍,也不見形影。 自己獨自思量了半晌,想起棄兒一片天真,連日對自己簡直無殊同胞姐妹,而且禍由己肇,如果真的遭罹不測,何異是自己害了她,心下更為內疚。 想罷以後,決定不管好歹,前往妖人巢穴一探,便以身殉,也自心安理得,便又出了洞門向那峰後走去。 這次雖然仍是隱著身形,但因抱著與敵一拼之心,膽子大多了。一路走過峰去,直到劍斬妖人的地方並無動靜,只那妖人屍體已經不見。 又翻過一重崗子,忽見遠處有一座小穀,谷口隱約立著兩人,料是妖人巢穴已近,連忙暗暗加緊戒備一面向前走去。 等走得較近一看,果然是兩個白骨教徒裝束的少年壯漢,佩刀站著。 仗著隱著身形,又直向谷口走去,等到走近兩人身邊,忽然谷内又走出一人,執著一面皂色小旗向兩人道:「適奉宮主之命,說本山已經有了奸細,現在雖然已經捉回來一個女孩子,並未問出口供,而且與褚執法司所見女人絕非一人,所以命教下各卡哨多多留神,倘有奸細混入,沿途卡哨一同治罪。」 說罷用手中皂旗一揮,便自回去。大桃再細看時,那谷内卻是一片叢林密箐,心想現在已經探明棄兒確系被妖人捉去,義無反顧之理,便足下加緊一步,從谷口兩人中間穿過,跟著那山谷傳話的人走進去。 穿過一座樹林之後,再看那條山谷,二面山勢合抱,只這朝東一條谷口,南北兩邊非常險峻,西面穀底卻似有山徑可登,半山腰中,又遙見一處石城,氣勢非常雄偉,但沿途均有妖人守望,看去戒備極嚴,妖人也不在少數。 看看天色已晚,一輪紅日已向那石城後面的山頭上沉下去,那山谷傳話的人,已走至北邊山腳下一處石室裡面。 她不由躊躇了一下,想道:「這谷内地方極大,不知棄兒現被囚禁在何處,如果孟浪奔向石城,反易誤事,不如跟那傳話的人前去一探,或許能得到一點消息。」 想著便仍跟那人走去,等進了那石室一看,卻是兩暗一明,三間坐北朝南的房子,明間裡已經坐著二人,一式黑衣佩劍,似為巡查人員休息之所。 那傳話的人進去以後,將皂旗向桌上一放道:「想不到這人跡不到的荒山之中也會有奸細,而且全是他媽的女人,這不奇怪嗎?」 說罷,便就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又道:「打從今天以後,大家都別想再象以前那樣舒服了!」 那屋內二人當中的一個黑胖個兒笑道:「苟大哥,想不到你也有怕女人的時候,中午你不是還在嘮叨著說山裡的女人太少,半個月也摸不著一次嗎?現在既有送上門來的,為什麼不撈著她,先那麼著一下痛快痛快,倒反有點膽寒起來。」 那傳話的人把舌頭一伸道:「我的朱二哥,你少說風涼話好不好。女人也有幾等女人,你想,我們牛巡察是何等身份,何等法力,連他全教人家一聲不響的宰了,還鬧得神形皆滅,什麼也沒有就逃回來。這種女人,憑你我這幾塊料夠得上去摸人家一下嗎。真要遇上了,還怕不和吳有慶師叔一樣,一劈兩半,只怕連人家汗毛都摸不到一根,便到教主壇上去歸位了。」 另外一個眯細眼瘦高條子也笑道:「果真是一個漂亮貨色,只能摸一把,便死也值得,只怕和宮主方才捉來的那女孩子一樣,是一個嚇也嚇得死人的醜八怪,那便更值不得了。」 那傳話的人冷笑道:「他媽的。你們這兩塊料真不是人揍出來的,也不管什麼時候,什麼事情,只開老子頑笑。反正我只還有一個時辰便該交班呢,下一班該是你王老八了,你有運氣,去摸一把吧,老子我是沒有那種福氣!」 那瘦高條子大笑道:「自己弟兄,說兩句笑話,你為什麼急了,我們頑笑是頑笑,真話是真話,聽說捉來的這個女孩子,是什麼雪山姥姥的門下,對嗎?」 那先說話的姓朱的道:「管他什麼姥姥的門下,只一被我們宮主捉來便算是已經到了姥姥家去呢。這一來還不是用陰火活活燒死,把生魂收去煉那聚陰大陣算完。」 那傳話的人道:「你偏沒有猜對,依我們宮主,因為那孩子始終不輸口,咬定牙根說是雪山姥姥的徒弟,本不願意多樹敵,倒打算把他放回去。」 說著,把小指頭一豎道:「偏是這個主兒,一定要問出一個水落石出,現正在無間地獄裡拷問呢。」 那姓王的,不由把舌頭一伸道:「我的天哪,那無間地獄誰也受不了,那個鬼丫頭這一來真比死還慘了。」 說著打了一個寒噤道:「對不起,我要出去小解呢,你們聊聊吧。」 說著站起身來便向外走。大桃不由心中一動,立刻也跟了出來,那姓王的瘦高條子,出了石室,便轉向石旁,正待去解褲子,卻被大桃一把卡著脖子,使了一個白骨教中的小收攝法,一下攝到無人之處。 她拔出寶劍比著胸膛道:「那無間地獄在什麼地方,快和我去,否則那吳有慶便是榜樣。」 那姓王的瘦高條子,不禁嚇得呆了,抖抖的道:「仙姑,姑……姑,饒饒……饒命。那……那無間地獄在堡內東南角下,山……山洞裡,我我……我不奉命……上上上不去。」 大桃一聽,心恨他隨嘴胡說,一定不是好東西,手中青霜劍一挺,跟著向下一劃,那姓王的慘嗥一聲,便成了一個大開膛,從胸口一直劃到小肚子,心肝五臟全被帶出來,死於非命。 大桃更不待慢,放下屍首,直向石城縱去,可笑那沿途若干卡哨,竟一個也未看出,一路如人無人之境,直上山腰,轉眼已經到了石塘下面。 一看那城完全用尺許高、二尺來長的石塊築成,高可二丈,城門正當險要,門前一邊四人各執戈矛站定,大桃因一路潛行,毫無阻礙,膽子漸大,又從八人對立著的甬道中間走去。 誰知才近城門,忽然地下冒起一蓬綠火,那四人立將所執戈矛一指,大喝道:「大膽奸細,膽敢隱形偷進太子堡,還不現身,聖火一合,你就形神皆滅了。」 大桃已經沖過八人對立之處,不由進退維谷,無暇再為思索,便冒著那蓬綠火前進,誰知身入火中並無損害,也不覺熱,竟一直沖進城去,更不管好歹,略辨方向,便向西南角走去。 耳聽那守門的人,仍在虛張聲勢的吆喝著,心疑妖人故布疑陣,且不去理他,只潛著身形,在尋那號稱無間地獄的小洞。 那城倚山而來,一路迤邐而西,愈走愈快,又折而向南,忽逢絕壁如削,中間一洞,仿佛又是一重城門,門內一片磷火,時明時滅,卻無人看守。 心方拿不定是否就是那姓王的說的無間地獄,忽聽門內一聲厲叫,自那磷火中送來。 接著聽見棄兒哭道:「大膽妖人,你只敢將你家姑娘燒死,自然有人找你報仇,要教我降伏那是做夢。」 大桃一聽,立刻沖進洞去,才進洞口,只見黑漫漫一望無際,仿佛到了一片極大的平原,更有千百點磷火沉浮在空中,遠近高低不一,但不知棄兒陷身何地。 接著四面起了一陣悲嘯,不由毛骨驚然,又不知虛實,不敢出聲相喚,只側耳傾聽著,盼望棄兒能再叫一聲,便知方向。 誰知棄兒只說了那幾句話之後,便又寂然。半晌之後,倏覺冷氣逼人,那悲嘯的異聲愈來愈近,身上也越發覺得冷不可耐,如墜寒冰地獄一般。 正在咬著牙齒撐持著,猛然又聽右側一陣慘聲叫,那聲音似不在遠,連忙轉向叫聲所在的方向走去,誰知只一會工夫,兩足似已凍僵,舉步竟不如平常方便,兩手也似有些麻木。勉強走了一會,又暗中把真氣謂勻方覺稍好。 只那四面磷火,越來越近,寒冷之外,又覺渾身酸麻,每一骨頭,都好像有若干蟲蟻在鑽動,令人格外難受,不知不覺的涕淚交流,幾乎癱瘓下來。 但心切棄兒安危,仍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忽然暗中一聲冷笑,似乎就在身側,但又不見一人。倏然跟前一亮,身子似被什麼東西彈起老高,向前一擲。 再看時,只見一大蓬慘綠陰火圍繞著一座法台,五個奇形惡鬼,各攜雪亮鋼又,叉頭上各發出丈餘長,碗口粗細的三股碧焰射向臺上。 那法台上面矗立著一個五尺來高的鐵椿,椿上縛定一人正是棄兒,上身衣腥已被剝光,只剩下一條短褲,那十幾股陰火直向身上燒去,眼看著渾身都已焦黑,頭也低垂下來,每一陰火著身,人只啞聲微呻一下,似已奄奄一息。 心中不由的一陣慘痛奇怒,立刻叫了一聲師妹,不管好歹,便將青霜劍催起,向那五個惡鬼中間較近一個橫掃過去,那惡鬼厲叫一聲立化一蓬黑煙而沒。 大桃想不到得手如此不易,一催寶劍正待向其他四鬼掃去,那些惡鬼似甚見機,一見劍光厲害,紛紛逃走。 法臺上縛的棄兒自從五鬼一進,陰火停住,也忽然把頭一抬,向身前張望著,忽然看見劍光,忙叫道:「大桃師姐快來救我。你只將這鐵樁砍倒,我便下來。」 大桃一聽,連忙現身,一縱劍光向那鐵椿上掃去,一面高叫道:「棄兒師妹,不要害怕,等我來救你。」 話猶未完,忽聽身側有人冷笑道:「你們這兩個鬼丫頭上當了。」 說罷,耳畔忽然聽見一聲大震,妖光愈甚,眼前湧起七七四十九根妖幡,各冒碧焰將法台護定,身側忽然現出一個白衣少年來笑道:「我當你這丫頭有多大本領,原來只仗著會得一點隱形潛身之法,又有此一劍,便敢入我太子堡偷進無間地獄救人,你也太看我阿修羅教下無人了。」 說罷用手一指,大桃立處,又湧上一根鐵椿,接著像閃電也似的,從椿上飛起一蓬黑絲將大桃也縛了個結實。那柄青霜劍雖然嬌若游龍,直向棄兒那根椿上掃去,但四十九根妖幡一現,立被擋住,無法沖進。 那白衣少年把手一招,那劍便好象被什麼吸住,直向手中飛去。大桃人雖被縛在椿上,一見身陷敵手,寶劍又將被敵人奪去,不由情急拼命,猛然照著何天香所傳收劍之法,運氣一吸。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