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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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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自己好好家業,只因一念之差,弄得家產盡絕,氣死母親,害了兩個妹子不算,連自己也幾乎葬身妖人之腹,不由抽抽咽咽的哭起來。 卓和不知其中原故,一順鐵棍,向繼春道:「這妖人與我有吸血奪妻之恨,你快將此陣門戶告我,等我出去,先收拾了他。」 繼春道:「出陣甚易,但是妖人厲害,萬一措手不及,便不易回來,諸位仙師又不在這裡,我看還是稍候一會,等那位仙師或大桃姐姐回來再說,反正這廝已受重傷,他一時絕跑不了,何必這般忙法。」 卓和不依,正在爭執,忽然紅星一閃,大桃從空中落下來,奢夫一見,不禁勉強撐持起來哭著撲上去道:「妹妹,我害了你們,也害了自己,你如尚念兄妹之情,請你給我一劍,讓我好去轉世投胎,我便做鬼也感激你。」 大桃猛然之間也吃了一嚇,一看卻是奢夫,再一細看,那一旁卻倒著金冶兒一具屍首,還道為破觀諸人所傷,再經問明情由,不禁長歎一聲道:「哥哥,你到今天才明白嗎?可惜已經太遲了。不過天幸我和小桃已由三位仙師指迷,改邪歸正,或可替你苦求活命,但是卓和大哥和山茶姐姐都和你仇深似海,卻又如何能解這場冤孽呢?」 奢夫哭道:「只你和小桃能改邪歸正,我願已足,縱使各位仙師不來殺我,我也無顏再活下去。卓和夫婦現在哪裡,你快領我看他們去,倘能痛快一死,我也心甘情願了。」 卓和在旗門裡面聽得清楚,不禁起了一片同情之心,心中怨氣怒火去了一半,那根鐵棍也放下來。 繼春一見大桃走來,那重傷妖人卻是大桃姐妹的哥哥,不由把旗門撒開一角道:「大姐,觀裡妖人已經全部肅清了嗎?三位仙師呢?」 大桃猛然一驚道:「現在各妖人已大半誅戮,我奉心印禪師之命,帶你去和銅袍仙師,查放被難的無辜青年男女,快請收起旗門隨我走吧。那卓和大哥呢?我還有事要求他咧。」 卓和應聲而出道:「我在這裡,你有什麼事要求我?是為了令兄奢夫的事嗎?适才我已聽得很清楚,只他肯真心悔過,我也可以把前仇一筆勾銷,何況我這條命,昔日還是你姐妹救的呢?」 奢夫才知道,卓和昔年逃脫是大桃姐妹放走,心中不禁更加慚愧,拍的拜倒在地道:「卓和大哥,我現在細想從前所為,真不是人做的事,自己也不知所為何來,你這樣寬宏大量,我更抱愧無地了。」 卓和笑著扶起他來道:「奢夫兄弟。我們本來是在一塊土上長大的,只要你能痛悔前非便算了,就是山茶還有什麼話,我也必代為解說。不過你已失去一臂,聞說精血也被那桑克那吸得將盡,這如何是好?」 奢夫聞言,不禁感動得像小孩子一樣,掩面大哭起來。大桃、繼春也跟著在旁勸慰著,猛聽身後大喝道:「既然天良發現,痛悔前非,有什麼過不可以補,有什麼恩仇不可以報,人貴立志,只管哭有什麼用!」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那狗皮道士,銅袍道人,也不知何時已經走來。大桃忙扯奢夫一同跪下道:「我哥哥奢夫一時誤入歧途,現在已經追悔莫及,還望二位仙師救命。」 奢夫也叩頭不已。狗皮道土笑道:「他的情形,我已知道,既然自知悔悟,自可既往不咎,不過,他的髓血損耗太重,這卻不是我和這位銅袍師兄所可為力,這如何是好呢?」 說猶未完,天空青、紅、白三道光華一閃,山茶已攜小珠落下來,一見眾人圍著大桃、奢夫,問起所以,連忙笑道:「只奢夫大哥真能回頭是岸,你二位倒不必為難,此番我從玉龍潭曾攜得了塵大師和何仙子所煉靈丹前來,那丹是采何人所結仙寶和若干靈丹藥煉成,雖不能立即復原,治這種虧損卻頗有效力,至少可以多活個一二十年,他如能在此期間投入正派門下,勤修吐納功夫,一樣可以延年益壽修積外功,轉劫成道,只那條左臂已失,我卻無能為力了。」 說著取出藥囊,傾出一梧桐子大的紅丸,遞在奢夫手上道:「你快吞下去,這條性命就算保住一半了。」 奢夫接過靈丹,看著山茶又垂淚道:「我不想你夫婦,竟能如此以德報怨,我這條左臂,慢說已被桑克那生吃下去,決無回天之術能夠復原,即使能夠,我也留它做一個慘痛的紀念了。」 說罷又叩下頭去。山茶道:「這是我們修道人的本份,我們之所以和邪魔外道不同的也就在此,何況你雖害我夫妻,於我夫妻並無大損,而受害的反是你自己呢?」 奢夫更感羞慚不已,痛哭著把靈丹吞下去,不禁謝了又謝,狗皮道士笑道:「以往一切都不提了,你既願意悔過,如今就有兩件大事,須你幫同去做,你願去幫忙一二嗎?」 奢夫道:「我承卓和大哥夫婦不念舊惡,又承諸位仙師許我補益,便赴湯蹈火也願意,但不知有什麼事,命我去做呢?」 狗皮道士道:「第一項,你先和大桃隨我這位銅袍師兄去打開此間秘室將被害男女放出來,教楊秀才造冊,以備遣回。第二項是,你是觀中活口,又是身歷慘痛,真心悔過人,明天如官中派人履勘,便由你出面作證說明一切,你有這膽量嗎?」 奢夫慨然道:「我已再世為人,這都是份內之事,還有什麼不敢,何況自己得救便當救人,證明妖人罪惡更是求之不得呢!」 銅袍道人笑道:「這一來,我這份差事倒更順利了。」 說著向奢夫、大桃、繼春三人道:「天不早咧,要去就快走吧。」 說著便攜著三人一同離去,狗皮道士也率其餘各人分頭做事不提。 原來那禁錮青年男女的秘室,便在谷中山腹之中,共有兩處出入門戶,一處在觀中掌院所居鶴軒的中間,另一處則就在雙紅樓後面,一座假山當中。 當下奢夫兄妹引了銅袍道人和繼春,越過雙紅樓的院落,到了那座假山下面,鑽入一處石洞,在壁上一掀,軋軋連響之後,便露出一個秋葉式的門戶來。 門內兩盞紅紗宮燈下面站著一個佩劍持戟的黑衣人低喝道:「來的是哪位職司,既入合歡殿趕快遞上今天的信號來。」 奢夫忙進前一步道:「乾三坤六,前殿右掌班,無命樓司冊,同來煉法。」 那黑衣人將戟一舉,紅燈裡面一重白石門戶又敞開來,奢夫連忙趕進去。 大桃秀眉一豎微拍劍囊,一道劍光直向那黑衣人飛去,冷不防,一下連肩帶背劈個斜岔兒,那屍首立刻倒下來。 回頭又向銅袍道人道:「這是第一重門戶,仙師趕快隨我來!」 說罷趕上奢夫一同進了那白石門戶,銅袍、繼春跟進去一看,門裡面卻是一條白石砌成的甬道,逐步向下走去,每五步必有一盞羊角明燈,卻無一人。 一連轉過三個彎子之後,忽見一對精銅大門雙掩著,門上懸著一盞鬥大羊角燈,旁盤雙銅龍,合成一個二龍搶球格式。 大桃走上去在右邊大門環上輕輕敲了三下,半晌又敲了一下,那門呀的一聲開了,迎門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身穿紫紅襖,一臉橫肉,卻下死勁的抹著厚厚的一層鉛粉,又濃濃的塗上了半臉胭脂,遠遠看去,越發顯得有紅有白。 她一見大桃,咧開通紅大嘴笑道:「大桃師妹,你是不奉祖師之命向不來的,今天怎麼高興也來找個樂兒。可惜新來的人兒不多,舊的,全教金篆夫人和潘二娘吸得只勝下一個空人殼呢,要不還是找一兩小師侄來解饞吧。」 大桃羞得一言不發,一抬手便催劍飛去,卻不料那守門的妖婦女煞神趙大嫂也是教中能手,一見大桃面色不對,便留了心,也飛出一道暗紫色劍光將劍敵住,一面高聲喝道:「大桃,你擅入禁地意欲何為?」 一面伸手便打算推門,奢夫忙向銅袍道人道:「仙師,還不發劍將那淫婦斬掉,此門一閉,便難攻開了。」 話猶未完,那門已掩上一半,銅袍道人忙將藍虯劍飛去,一道藍光像閃電也似的掃去。 那妖婦收劍掩門均已不及,一劍竟將一條右臂斬斷,只痛得他慘叫不已,正待化身逃走,銅袍道人一抖劍袍,又飛出數十柄短劍,當頭蓋下,立刻將她分為數十段。 大桃也奮力將妖劍打落,眾人重又推開那門,進去一看,門內卻是一個小小石室。 奢夫道:「這裡是守門之所,被禁男女還在裡面。」 說著趕進石室,向左一轉,又是一重門戶,門上懸著一方長可丈餘寬約二尺的石閘,大桃不禁叫道:「哎呀!這重石閘向來也由那妖婦啟閉,如今人已伏誅,鑰匙在她身上,如已斬碎,便須大費手腳了。」 奢夫連忙彎下身去,在那妖婦殘骸當中搜尋過去,半晌方才尋著,幸喜完好無損,尚未毀去。試就閘旁鑰孔上一投,略一旋轉那石閘軋軋有聲,便向下沉去,露出門來。 大桃先縱身進去,奢夫引著銅袍道人和繼春也進去看時,卻是一座極大穹頂石室,地下滿鋪著錦茵繡氈,壁上鑲嵌著十二三面青銅大鏡,那穹頂上卻懸著千百盞明燈,照耀得室內恍如白晝,正中石榻寬廣丈餘,更外華美。 奢夫道:「這裡便是鄔元成等率眾行淫之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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